肖逸又道:“刚才,肖逸虽讲了转换角度、以平常心来看待对方之怨,其意并不是要我们一味妥协,忍让对方,相反,作为灵长之人类,更应该秉天地之正,竭力维护我们的利益。”
但见众生又显出迷茫之色,肖逸微笑道:“诸家皆知,气定神闲方得长生。医家以不伤为本。肖逸所讲,面对仇怨时,应以中正之气维护天道公正,但同时又要转换角度,持以平常之心。如此,德怨虽不可避免,但可将其影响降之最低,不至于伤害我等根本。”
兼合数家之言,并行而不悖。众生明白过来,心中惊叹之情无以言表。数息之后,无不鼓掌称赞。
与先前妖家赢得掌声不同的是,鼓掌的不只是百姓,还有诸子百家之人。
此时,肖逸脸上仍洋溢着令人亲近的微笑,但是其眼神中却出现了一丝倦色。趁人鼓掌之间,忙吐纳吹嘘,缓解心中疲惫。
诸子百家经过多年发展,早已自成体系,几乎涉及了万事万物的方方面面。要将诸家精髓挖掘而出,为各自找准位置,融为一体,其中细节之把握,耗费心神之巨大,无人可以想象。
外人看肖逸说的轻松,却不知每一句话说出,都比得上一次心神的剧烈比拼。若非他具有浑厚的灵魂根基,只怕早已晕厥过去。
儒家人曾说过,天下之言,非墨即道。儒、墨、道三家在言论方面,是诸子百家执牛耳者。
但见儒、墨二家再无异议,肖逸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肖逸再向兵家等告了罪,待其转向名家时,那公孙诺忽道:“在德怨之事上,我名家与其余诸家并不冲突,你无须点评。”
确实,在德怨之事上,名家只是提议给德怨正名,定标准,与其余诸家道论几乎无冲突之处。但以名家凡事都要雄辩争胜的作风来看,能说出此话来,却颇为出人意料。
不过,众人微一思虑,也就明白了其心思,眼神中微露讥笑之意。
原来,名家雄辩最重气场,在公孙诺看来,肖逸一路过关斩将,不仅将诸家辩倒,还受到了一致好评,气势隆盛,一时无双。此时,名家与之辩道,未及开口已输了三分,着实不合时宜。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肖逸与名家仇怨已深,肖逸若当着天下人之面以论报怨,其结果不堪设想。
刚才鬼家贬斥名家时,不只是针对名家,其影响极为有限。而此刻,肖逸已博得所有人青睐。肖逸一言一行,可影响所有人的看法。届时,名家一旦有失,很可能声名扫地,颜面无存。
综上考虑,纵使公孙诺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言辞稍软,希望肖逸过名家而不论,避过其锋芒。
这也是名家雄辩无往不胜的诀窍之一。
肖逸自然明白其意,微笑道:“公孙先生无须多虑。名学之深奥,肖逸着实从心底佩服。万事万物,不知多少是名家前辈所命名。名家之功,无人可没。”
听闻肖逸竟然夸赞名家,名家上下无不愕然。便是了解是肖逸与名家恩怨之人,也感不解。
那儒家南宫逍礼不禁道:“名家之人可恨之极,肖逸贤弟何必高抬他们。”
玉临风饶有兴趣地望着肖逸,笑道:“肖逸当着天下人之面,以德报怨,乃是为天下人树立典范。”
季逍城问道:“师叔是说,肖逸主张以德报怨?”
玉临风摇头道:“不至于此,若只是以德报怨没必要融合诸家之道。而且,以德报怨也与道家之道不符。”
季逍城皱眉道:“不知肖逸兄弟准备了什么样的高论。”肖逸言到此处,虽然说的众人心动,但是其论道方向却无人能够把握。
玉临风道:“莫说其他高论,单单融合百家之论就足以震撼古今,名载史册。”
顿了顿,又对众弟子道:“若无意外,肖逸此番论道将影响诸子百家之格局,机会难得,你等一定要洗耳恭听,多多参悟。”
众儒家弟子听令,不敢再言,静听论道。
这时,只听那名家之主公孙止道:“名学发展至今,渐趋完善,反而被人忽略了。贤侄单提名学,不提我名家名辩之道,可是有意讥讽吗?”其神色不动,不知喜怒。
众人皆知名家不好相与,不禁为肖逸担心起来。但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争执局面并未出现。
但见肖逸不卑不亢道:“公孙先生乃前辈高人,胸襟见识远非我等晚辈后学所能想象。小子只是有感而发,前辈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一切随前辈心意。”
“以退为进,妙,妙,妙!”长清道者闻言,忍不住鼓掌叫绝。
有识之士点头称赞的同时,也不禁赧然道:“百家争鸣以来,只知一味抬高自我、贬低他人,却忘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理,当真是惭愧之极。”
肖逸自称晚辈后学,将公孙止高高抬起。此时,公孙止若再纠缠不放,倒显得名家无德了。
那公孙止也果然是非凡之人,竟道:“难得贤侄敢于直言,老夫记下了。”不以为忤,尽显大家之风。
诸家见了名家之态,颇感意外。但是稍加留意之人当发现,现在会场气氛有些微妙,在肖逸的带动下,人人都从心底升起一种崇德向善之意,原来相互争雄之意早已荡然无存。
正如玉临风之言,肖逸在以身作教,以其独特魅力在感召众生。诸家之主修为高绝,自然早已发现了这等变化。此时,再说出无德无品的话来,无异于自取其辱。
鬼家合纵连横,捭阖天下。自来只有鬼家可以游走于百家之间而不倒,今日被肖逸抢尽了风头,鬼家自然不悦。
但见众鬼家弟子惨白而僵直的脸上难得起了变化,特别是那林月河的眼神之中,既有三分憎恨,又有三分惊叹,更有四分复杂。
肖逸能在大荒山的兽潮中活下来,林月河或多或少都有些功劳。林月河眼睁睁看着肖逸成长起来,而且渐有超越自己之势,其心中委实诸味杂陈,难以说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