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方严带着阿羞来到九溪园。
虽然阿羞对方严家里早已不陌生了,但跟着他一起回家好像还是第一次。
方严刚放假就去了川北,一走半个月,严玉芳知道儿子今天回家,特意从舞蹈工作室提前回了家。
“回.......回来啦?”同样专门留在家吃午饭的方卫东,看到方严和阿羞一起走进来时愣了一下。
系着围裙的严玉芳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嗯。回来时路过栖湖苑,想着妹妹自己一个人,我就专门喊她一起来吃饭了。”
方严放下行李笑道。
这种谎话当然是为了湖弄老妈。
“阿羞来啦?”
严玉芳擦了擦手,拉住阿羞的手:“不是说你和小鹿都在横店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前天回来的,回来拿点东西。”
阿羞边解释边挽起了袖子,准备去厨房帮忙。
她的确是前天回来的,但不是为拿东西,单纯是和方严分开太久了,想回来见他一面。
《琅琊榜》开机后,阿羞一直待在剧组。
虽然‘编剧’的身份并不用长期跟组,但阿羞对拍电视剧很感兴趣,整天跟在孔生后边,了解剧组的运转和拍摄过程。
非常好学。
“我还说过两天去看你们呢。”
回到厨房,严玉芳一边切菜一边有些担忧的说道:“有你陪着小鹿还好点,前天晚上她还给我打电话哭鼻子呢,说是被导演骂哭了.......”
“妈妈,我过两天就回去陪小鹿了。”
虽然严玉芳对小鹿的格外关切让阿羞微微有点吃味,但后者还是体贴道。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林鹿溪在剧组的处境。
林经纬和兜兜,以及章芸,时不时就会拉上大包小包的零食过去看她。
再有赵若男,几乎常驻在了剧组陪小鹿。
剧组里聪明人那么多,不出两天,大家就知道了林经纬、还有代表了溪若的赵若男都是投资方之一。
这么强硬的背景,谁也不会傻到去欺负林鹿溪。
客厅里,方卫东问起了方严此次川北之行。
“你去看林智彬了么?”方卫东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眼睛不由自主看向了厨房内忙活的阿羞。
“爸,不用这么小心。你怎么比我还心虚.......”
方卫东谨小慎微的模样,让方严一乐,然后才答道:“我去看他了,还带了一些礼物。”
关于阿羞在一旁时说起小鹿该不该心虚的问题,方卫东也不好和儿子探讨,便直接道:“他没再说什么吧?”
“没有,二伯想明白了。”
“嗯,亲戚就是这样,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弄的不相往来。”
中午,外边烈日炎炎,树叶都晒的打起了卷。
马路上蒸腾着水汽。
一家四口吃了午饭,坐在客厅里吹着空调闲聊。
阿羞喝水时不小心洒到了裙子上一点,她随手揪着裙子掸了掸,由此露出了一小截膝盖。
严玉芳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阿羞两只圆润小巧的膝盖上红通通一片.......
好像还破了点油皮。
“阿羞,你膝盖怎么了?摔倒跪地上啦?”
严玉芳急忙坐了过来。
“.......”
阿羞倏地放下了裙子,把膝盖遮了个严严实实,小脸瞬间红了。
看到她这么大反应,严玉芳还在疑惑之时,方严开口了:“妈,我和阿羞出去一趟。”
“天气这么热,你们出去干什么?”严玉芳看了眼外边白花花的太阳,奇怪道。
“善巧要采购一些物资,阿羞管着财务呢。”
方严信口胡诌道。
“非要趁大中午的去么?”严玉芳滴咕了一句。
“还坐着干什么?走啊,妹妹.......”
方严刻意道。
“唔......”
还红着脸低头坐在沙发上的阿羞忙不迭站了起来。
因为慌乱,这次出门时,阿羞忘记了刻意在严玉芳面前保持距离,两人肩并肩走出了九溪园。
本来就觉得奇怪的严玉芳,望着两人的背影,似乎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过这种事可不能胡乱猜测。
要不然儿子成什么人了?也会败坏人家阿羞的名节.......
在沙发上坐了十来分钟,严玉芳终于皱着眉头问了丈夫一句:“老公,阿严和阿羞年纪差不多,他俩这么整天在一起,不会出问题吧?”
“.......”正在喝水的方卫东差点呛了一下。
“你怎么不说话?”对于丈夫的沉默不语,严玉芳很不满意。
方卫东等嗓子眼里的水滑进了肚子,这才装作不高兴道:“当初要认干女儿的是你,现在担心也是你,你让我说什么啊?”
“.......”
严玉芳认下阿羞这件事,虽然脱不了方严暗暗引导的关系,但在严玉芳看来,整件事都是自己的主意,的确不能胡乱怪别人。
“我只是随口说一句嘛,又不是儿子真的和阿羞怎么样了。我还是相信俩孩子的人品的.......”
最终,严玉芳罕见的在丈夫面前认了怂.......
.......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方严和阿羞买了满满一车东西。
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有双人床上用的床单被褥。
这些东西自然是给两人的新房里用的。
阅湖公馆这套房子,家具什么的都已经搬进来了,就差这些零碎的生活日用品。
傍晚,阅湖公馆的小二居内,方严洗刷着新买的餐具,阿羞则在卧室里铺床打扫。
收拾好了卧室,阿羞又钻进洗手间,把两人的牙具摆好。
粉色小兔兔柄的牙刷是她的,蓝色小老虎头的牙刷是方严的。
两支牙刷规规矩矩并排放在盥洗镜前,阿羞越看越喜欢。
“喂,今天不算正式搬家呀。”
“怎么了?”正在厨房忙活的方严探头道。
“我们要挑一个黄道吉日,等我翻翻日历再定正式搬家的日子.......”
阿羞很认真的说道。
“行,随你.......”
晚上十点。
主卧的大床上,方严横着躺在床上,阿羞调皮地把双腿压在方严肚皮上。
“今天,妈妈问我膝盖怎么了的时候,快吓死我了。”
阿羞扯了扯搭在胸口的毛巾被,小声道。
“栖湖苑你张床又小又硬,昨晚我的膝盖也硌红了。还是这张床舒服啊......”
方严摩挲着阿羞的膝盖,感叹道。
膝盖被手掌摩擦的有点痒,阿羞曲了曲腿,小脚丫却又落在了方严手里。
圆润脚趾的指甲上,涂了一层晶莹的红色指甲油。
“你什么时候开始染脚指甲了?”方严奇怪道。
“是......”
这么好的气氛,阿羞本来不想提起小鹿,但想了想她还是道:“是小鹿帮我涂的。在横店的时候没什么好玩的,晚上她收了工就拿我当试验品,脚指甲、手指甲都被她涂了个遍。不过手上的我已经洗掉了.......”
“哦......”方严要说什么还没说出来,阿羞的手机忽然响了。
斜趟在床上的阿羞本来一副慵懒模样,但看到来电姓名后,竟紧张了一下。
“你先别讲话呀.......”
“.......”
这场景,怎么给人一种两人偷情的感觉啊.......
阿羞嘱咐了一句才接通了电话,然后电话哪头传来了小鹿的声音:
“阿羞,你什么时候回来呐?”
听起来,林鹿溪的情绪不高。
“怎么了?孔导又骂你了呀.......”阿羞马上猜到了原因。
“嗯......”小鹿委委屈屈应了一声。
“那.......那我明天回去吧。”
本来阿羞的计划是趁着林鹿溪不在吴都,好好和方严过几天二人世界,但听着小鹿失落丧气的声音,阿羞鬼使神差的改变了主意。
“好呐!”林鹿溪马上惊喜道。
“你想吃什么么?我明天带给你.......”
反正‘明天回’已经说出了口,阿羞干脆再不多想。
“呃.......”
林鹿溪似乎想了一下:“我房间里零食都放不下了,我想吃你烧的菜.......”
“好,明天我带给你.......”阿羞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电话结束,阿羞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烦人,别动.......”直到方严抓了抓阿羞小脚丫的脚底板,后者害痒轻轻踢了他一脚。
“在想什么呢?”方严借机问道。
“哎.......”
阿羞用肘支着床,以手托腮侧躺着望向了方严,不太开心道:“我们两个.......怕被妈妈知道、还得背着小鹿.......我这哪是谈恋爱呀........”
“哪你想怎么谈?”方严翻身趴到了阿羞的身旁。
“想光明正大的恋爱!”阿羞有点点赌气的说道。
“那好,明天我们就去找妈妈说清楚,然后再去找小鹿.......”
方严果断的说道。
“.......”
这下反而把阿羞搞得不知说什么了。
两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早就不单是方严怕被严玉芳、林鹿溪知道了。
阿羞同样不知怎么面对。
有了这么久的感情铺垫,阿羞十分珍惜和严玉芳之间的母女情分、甚至也顾忌和小鹿之间的友情.......
如果没有一个万全之策,阿羞可不敢直接A过去坦白。
有了羁绊,就没了洒脱.......
“你是不是从第一天见到我就开始给我下套子了呀?”
阿羞沮丧的趴在了床上。
“是啊,不下套子你会搭理我么?”方严也趴在床上,和阿羞脸对脸,笑嘻嘻道。
“无赖.......”
“呵呵。”方严的大手覆在阿羞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后者的头发。
“小鹿今天心情不好,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安慰一下?”阿羞温顺的用小脸在方严的手掌中蹭了蹭。
“可......可以打么?”
即便阿羞此时乖的像只小猫,方严也不敢掉以轻心。
“你想打么?”阿羞却反问道。
“打.......或者不打,都可以.......”
“那你还是去打个吧。”
“好的。”
惊疑不定的方严掏出了手机。
但下一秒,阿羞就黑了脸:
“你还真打呀?”
“不是你让打的么?”
“我让你打你就打呀?”
“.......”
.......
7月17日,天刚刚蒙蒙亮,阿羞就轻轻从方严怀里挣脱了出来。
洗脸刷牙后,阿羞换上了以前那套旧校服。
这套衣服她好久不穿了,只有干活的时候才会翻出来。
清晨六点不到,阿羞走出家门,轻手轻脚带上了房门。
而方严睡醒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伸手在身边摸了空,方严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喂,大早上你跑哪儿去了?”
‘滋啦.......’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一阵热油炸东西的声音,接着才是阿羞的讲话:“你睡醒啦?我在小区门口左边那家炒粉店呢。”
“你在哪儿吃早饭?”
“不是呀。你要是没事就过来给我帮忙吧.......”
“哦,好。”
方严也不知道阿羞让他帮什么忙,但还是迅速起床洗脸穿衣。
十多分钟后,方严依言来到了炒粉店。
这家粉店午餐才开始营业,此时店内空无一人,但后厨隐隐传来了别人和阿羞的对话。
“我女儿今年也上高三了,我就想让她考你们吴大,可她语文不好.......”
“姐姐,我就住在这个小区,以后每周周末我可以抽出半天时间辅导她.......”
“真的么!那可太谢谢你了.......”
方严循声走进了后厨。
灶台上支着硕大的铁锅,满满一锅费滚热油.......
被衬托的愈发娇小的阿羞,一边陪着一位中年妇女讲话,一边用笊篱在油锅里翻腾着什么。
“阿羞,你在干什么?”方严奇怪的走了过去。
“你快帮我找个干净箱子,把这些炸鸡装起来.......”
看到方严,阿羞连忙指着一个大大的不锈钢盆,吩咐道。
直径将近一米的大盆内,堆满了是冒着尖的炸鸡腿、炸鸡翅........
“你怎么弄了这么多!”方严愕然道。
可阿羞还没解释,一旁的妇女先开口道:“小伙子,你不能光在家睡懒觉啊。今天一大早你对象就借了我们店里的三轮车,跑去菜市场买了一百斤的鸡腿鸡翅、十斤油。
刚才她一个人把这些东西搬进来的时候,我看着都是心疼的。”
“姐姐,他刚出差回来,辛苦好多天了。”
一头雾水的方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阿羞先替他解释了。
“行.......我去给你找个纸箱子。”中年妇女笑着走出了后厨。
“这是谁啊?”方严奇怪道。
“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娘。”阿羞一边麻利的捞着炸好了的鸡腿一边道。
“你们怎么认识了?”
“我要炸很多鸡腿,家里的灶具太小,我就借了她家的后厨。要给钱的......”
阿羞最后小声补充了一句。
“但你炸这么多鸡腿干什么啊?”方严更奇怪了。
“小鹿不是想吃我烧的菜么.......”
阿羞侧脸望着方严,然后慢慢道:“剧组那么多人,只给小鹿带饭不太好吧.......”
“所以,你大早上起来,辛苦这么久就是为了探班时给全剧组的人带饭?”
方严盯着阿羞手背上被油点烫伤的红点点,心疼道。
“是的呀.......”阿羞答的理所应当。
“傻老婆........”
.......
上午十点,方严和阿羞离开炒粉店时,老板娘连事先说好的钱也不收了,还不住招呼两人有空来吃饭。
吴都距离横店,一个多小时车程。
路上,牧马人内全是炸鸡的油腻香味。
后座上,两大箱炸鸡腿、炸鸡翅,足有百斤之多。
只算主要演员和剧组的人员,这个分量绝对够。
坐在副驾驶的阿羞,怀里还抱着一个四方形的饭盒。
里面装了荤素搭配的四道菜,一个汤,还有好米蒸出来的饭.......
这是阿羞在完成炸鸡后,又专门给小鹿开的小灶.......
高速路上,阿羞望着盛夏时节的茂密山林,忽然呢喃道:“以前,我们都在吴都,小鹿整天黏着我的时候,我还会烦呢.......但刚刚分开几天,还有点想她了呢.......”
戴着墨镜的方严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嘴角却勾起了轻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