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前段时间你每天都去黄燕家?”方严握着手机,吃惊道。
打通了阿羞的电话后,方严迫不及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羞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把事情讲了讲。
“对呀.......”阿羞有点不好意思。
她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帮到方严,就没向他提过这件事。
现在黄燕把电话都打到方严哪了,自然再瞒不下去。
不过方严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阿羞很勇敢,但却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性格,像登门拜访陌生人的事,她应该克服了很多心理障碍吧.......
“阿羞,辛苦你了。”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这么一句。
“不辛苦的呀。”
阿羞在电话哪头糯糯道,最后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我们周末去旅行么?”
“去!”
周末去京市的决定好做,但又因此衍生出了一堆问题。
因为时间上和学院组织去横店写生冲突, 方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要找杨治请假。
“有事去不了了?”正在伏案写东西的杨治抬起头,从眼镜上沿瞟了方严一眼。
“我这边有点突发状况。”
方严凑过去,帮杨治泡了一杯茶,眼见茶叶罐中的茶叶还剩了一半就笑嘻嘻道:“老师别省着喝啊,明年的新茶我已经预定好了,到时给您续上。”
这罐特级龙井是还方严今年过年时送给杨治的年礼。
杨治虽然什么也不缺,但挺仔细这罐茶叶。
“你一句‘不去’省事了,谁给我带队?”杨治无视了方严殷勤,不满道。
04级广设100多人,虽然导员和杨治都会亲自随队,但必然少不了一个学生领队居中协调各种事务。
这个角色杨治就没做他想,早早定下了方严。
“不是还有生活部的林鹿溪同学么。”方严厚着脸皮道。
把锅甩给了小鹿同学。
林鹿溪是生活部副部长,按说担任这种任务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杨治在与她为数不多的接触中,觉得这个小姑娘做事有点毛糙。
但他也知道林鹿溪是方严的女朋友,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老师不能一直用旧眼光看人啊,林同学变化很大, 她现在热心助人、细心做事、有主见、不莽撞、服从安排、团结同学、不畏辛劳、不惧.......”
方严似乎猜到了老师的想法,但他夸人的话还没说完,杨治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下不为例!”
“嘿,谢谢老师理解.......”
离开了杨治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林鹿溪需要做工作。
不过比起杨院长,林老师的工作肯定更难做。
果然,周四下午两人结伴去教室的时候,林鹿溪一听方严有事去不了了。
嘴巴马上噘了起来。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们回来你再去么?”
“事情很重要啊。这次有那么多同学陪你呢,等寒假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方严连哄带画饼,却依然不能让林老师满意。
“哼!说话不算数,你自己还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
被‘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的方严,竟一时语塞。
林老师现在不但不好哄了,说话也越来越犀利了......
“你不去拉倒!这次你不去,我以后也不会去剑桥城住了!”
林鹿溪撂下这句‘狠话’,扭头进了教室。
不但当天下午没和方严坐在一起,甚至晚上也没给他打电话。
“老四,你明天真不去啊?”
晚上,室友们都在收拾明天出门的行李,杜斌把充满了电的单反小心放进了行李箱。
“嗯。”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的方严,懒洋洋道。
“老四,横店是拍电影的地方,说不定能遇到明星哩。”
春哥跟着劝了一句。
“是啊四哥,反正也不用花钱,不去就浪费了。”
就连张爽也说了一句。
广设专业一学年一万多的学费,这些外出写生的费用本就含在学费中了。
学生时代,集体活动总是让人充满期待的。
林鹿溪所在的215女寝,大家同样兴奋,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叽叽喳喳议论着。
只有林老师有些闷闷不乐。
在得知方严不去以后,她的期待感就消失了一大半.......
不过她也没什么办法,以前林鹿溪遇到方严不合她心意的地方,还会拿‘分手’吓唬一下。
但她现在知道了,这样做不好。
.......
第二天早上6点,室友们早早起床下楼集合了。
闹哄哄的,方严也被吵醒了。
等室友都离开后,方严想再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上午九点。
窗外秋日阳光斜斜照进寝室,些许尘埃在光线中飞舞。
整个寝室楼都静悄悄的。
其他系的同学都去上课了,广设系的同学此时应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人待在寝室,安静的压抑,像是被全世界遗忘了似的。
方严干脆起床,准备回家一趟。
“芸姨,您也在啊。刚才远远的,我还以为我妈的学生来家里了呢。”
九溪园院子里,章芸和严玉芳正坐在廊檐下喝茶聊天。
方严一开口,章芸就笑了起来:“小嘴真甜,跟你爸学的?”
严玉芳的本职工作是名中专老师,她的学生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这记不动声色的马屁,让章芸很是受用。
“小鹿不是说你们今天要去外地写生么?”
“我周末有点事,去不了了。”
“哦,来,坐下给阿姨和你妈妈讲讲学校的事......”
章芸现在看方严,早进入了‘丈母娘看女婿’的阶段,拉着后者的手聊了起来。
直到半小时后,方严才摆脱两位妈妈,上了二楼。
经过近两个月的休养,老方早开始下床活动了。
“不用搀,我自己能走。”
正在二楼客厅踱步恢复的方卫东,推开了方严上前搀扶的手。
“爸,可以啊。下个月就能出门了吧?”
方严被推开了也不矫情,一屁股坐在客厅沙发上随后抄起果盘里的苹果啃了起来。
“嗯。”
老方应了一声,扭头盯着方严。
对于儿子,他虽然夸奖的不多,其实是十分满意的。
特别是前段时间家里出事时,他一直当小孩子看待的儿子真真正正负担起了一个男子汉的责任。
但是.......
但是老方只要一想起阿羞,就忍不住头疼。
仅这一点,老方看见儿子就来气。
“芸姨来家有事么?”
三两口吃完了一颗苹果,方严又拎起一串葡萄,仰着头咬掉了好几颗。
他悠哉悠哉的模样,让老方升起一股.......升起一股‘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愤慨。
于是,老方的恶趣味也上来了,随口瞎编道:“嗯,来说你和小鹿的事?”
“说我俩什么事?”方严闻言坐直了身体。
“订婚的事。”
“.......,怎么又是这茬啊。”
“订婚的日子订在了下个月。我已经同意了。”
“爸,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这一套?我们还在上学呢!”
“反正早晚的事。”老方一本正经,看不出一点胡扯的样子。
“您又不是不知道阿羞,您不阻止?”
“那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阻止?”
“爸,您说,如果订婚时,我带着小鹿和阿羞一起出现会发生什么?”方严想了想,认真道。
“你吓唬谁?够胆你就这样做,反正你也知道林经纬的脾气。对了,小鹿还有四个堂哥。
看在你是亲儿子的份上,到时你被打残了,我可以养活你一辈子。”
老方戏谑道。
“爸,您这份父爱让人动容,我先谢谢您了。”
方严冲老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悠悠道:“到时我挨打的时候,我就说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老林家的人会怎么想您.......”
“.......”方卫东。
方严这话也不算错啊。
毕竟阿羞可是亲自去医院看过老方同志的。
这是被儿子拉上了贼船了啊。
方卫东默默叹了口气,慢慢挨着方严坐了下来。
“现在真想马上恢复好身体啊。”老方落寞道。
“别心急啊,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了。话说,爸你身体好了想先做什么?”
方严孝顺的帮老方按起了肩膀。
“想先打你一顿。像我小时候你爷爷打我那样打,吊到房梁上打......”
“呵呵,爸您说笑了,咱家的房子没房梁.......”
方严干笑道。
“你能听出我话里的重点么?你这个理解水平相当于看完《征服》觉得刘华强不爱吃西瓜。”
方卫东嘲讽道。
.......
周五下午四点半,方严在东溪校区接到刚刚放学的阿羞。
回到栖湖苑简单收拾一下,赶去了肖山机场。
第一次坐飞机的阿羞很紧张,少见的主动抓住了方严的手。
傍晚6点15分,飞机起飞。
两个半小时后,抵达京市上空。
夜色已浓,霓虹璀璨。
高空俯瞰,街道灯光和蜿蜒车流,描绘出千载帝都的厚重轮廓。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阿羞适应了好多,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靠窗的阿羞,侧头凝望着下方,偶有暗淡光影在被震撼到的小脸上一掠而过。
而方严则在凝视着阿羞。
对于她来说,此时的京市只是一座一直存在于课本中的陌生都市。
但对方严来说,这里是他和阿羞认识的地方,也是他奋斗过的地方。
这里留下了他青春最后的尾巴。
吴都到京市,就是他人生的两个阶段。
前者承载了他青涩的青春,后者见证了他成熟的蜕变。
一如小鹿,一如阿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