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楼。
烛火烨烨。
站在大堂中央的未羊一脸的坦然,接受着周围人复杂难言的目光洗礼。
若是一般人被这么多人盯着,心中都会免不了紧张。
但是未羊跟在赵德昭后面,经历过征蜀之战,在锦城府更是和多方对峙斗法。
别的且不说,光是见识和气度方面就远超了绝大多数的同龄人。
所以此时此刻的未羊并未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依旧照着之前在巴山居排练时那样,保持着谦和澹定的姿态。
这让许多人目光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只有张、李二人连带着他们的几位助拳好友们都是一脸酸涩。
他们好不容易搭好得戏台子,结果在快要落幕的时候被这个少年人给搅了局。
更让人难受的是,这个少年人还就这么成功的唱出了声。
硬生生的就这么在戏台子上站住了,成为了今夜的主角。
“小郎君文采斐然,可否上来共饮一杯?”
二楼的一个包厢门打开,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在其他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之前,未羊已经率先拱手道:
“长者相邀,小子不敢推辞。诸位兄台,在下失陪了。”
看着朝那个包厢走去的未羊,张、李二人又是一愣。
怎么回事?
“哦?”
三楼的人也似乎惊讶了一下。
随后她、张、李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另外一个包厢。
只看到才刚打开一条缝的门重新关了起来。
赵德昭看了看依旧在讨论着刚才未羊那一首的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边的包厢里,未羊正在和那名邀约他的中年人把酒言欢。
“我叫林若勰,虽未入官场,但也承蒙大家叫一声林员外。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小子姓赵,名未央。”
“赵未央,好名字,听赵小郎口音,不似我唐国人士啊?”
“小子祖籍嘉州,随父亲旅居洛阳,前两天才到的江宁府。”
“哦?赵小郎此行千里迢迢,难怪一脸的风霜。不知赵小郎此行是为了?”
“小子老家去岁遭遇兵灾,今年又是叛乱四起,老父担心我在宋国会被牵连,故而让我南下游学一番,暂避锋芒。”
未羊一板一眼的按照编排好的身份背景,和林员外聊了起来。
一壶酒尽,未羊谢绝了林员外招待的邀请,出门回了巴山居。
出门的一段路上,依旧有不少的目光跟随在未羊的身后。
回到巴山居,除了仅剩的两名手下,赵德昭已经带着其他人退了房离开了巴山居。
在给未羊安排的身份背景中,未羊他只是和赵德昭他们顺路同行罢了。
如果双方再继续相处在一起的话,随着未羊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赵德昭他们一行人也会被更多人盯上。
这是很危险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未羊都会在悄然潜入巴山居的赵德昭的训练下,继续维持和深化自己的才子人设。
而那一首未被题名录的诗词也逐渐的在江宁府传唱起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一个叫做赵未央的北方士子。
随后便是比较例行性质的某些小道消息,说赵未央的诗词是抄的,不循诗词的格式,连标题都还没有之类的抹黑的话。
对于这些,未羊都没在意,他只是专心的练习着赵德昭给他的,除夕夜的炸弹。
时间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这一夜的懋楼略显冷清。
会在这一天还待在青楼里的,除了青楼的工作人员们,基本也就只剩下一些无家可归,又没有找到出路的南逃文人士子们了。
就在一群人放下往日成见,互相举杯劝慰,以期来年能熬出头的时候,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未羊依旧和上次一般,和善的与每个人打着招呼,然后在许多人期待的目光中,写下了一篇除夕诗。
通篇诗词写完,歌女便迫不及待的拿了过去,刚想要念,却又止住了。
脸色略怪。
……
江宁府的另一处,韩府。
一场宴席正在厅堂里如火如荼的举行着。
琵琶脆响搭着打板的节奏,配合着清丽的歌声,让人有种余音绕梁的错觉。
一曲终罢,主位上的中年男子却是一口气叹出:
“唉,年年都是这些词曲,听多了也觉得无味了。”
打板的年轻人开口道:
“老师,学生前几日倒是听到了一首新词,可以让秦大家与我合奏一番,唱与老师听一听。”
中年人来了兴趣,对着弹琵琶的女子问道:
“弱兰,可有此事?”
女子点头道:
“近日确有一首无名词,只是我也不知该如何唱合适,只能随便唱几句,老爷凑活听着罢。”
“哈哈哈,弱兰说凑活,那肯定差不了。”
很快,琵琶和打板再次响起,那一首“红尘来去散无痕”便响了起来。
“好,好好好。”
还没听完,中年人就连说了几个好,随后问道:
“这诗是何人所作?”
年轻人简单的将最近流传的关于未羊的事情和中年人说了一遍。
“又是一个南渡的啊!”
中年人的话语里带着些许的感慨,随后他又问道:
“既然这少年旅居于此,你为何不邀他来府上呢?都是南渡之人,本该互相照应才是。”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这个少年之前和林家员外走的比较近,或是已经被邀去了林家了。”
顿了顿,年轻人又说道:
“而且,也有人说那首诗不像是他这么个少年人能作出来的。”
“子正,你是在以貌取人吗?”
“学生不敢!”
年轻人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
中年人略微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自己这个学生文采的确斐然,只是为人狂傲了一些,以为有自己做靠山,在官场上变得飘忽了许多。
长此以往,绝非益事。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凑到了弹琵琶的秦弱兰身边。
“什么,他又写了一首诗?在懋楼?”
秦弱兰并未掩饰自己听到的消息,于是乎其他人也都望了过来。
“这是那个赵未央刚刚在懋楼题的除夕诗,倒是,倒是有些独特。”
秦弱兰扫过了手中抄录来的诗词,语气复杂。
年轻人接过纸张,先递给了主位上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轻声念出了诗的名字:
“《卖痴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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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估计没多少人听过吧?我当时看这个名字就觉得有意思,而且我认为就算抄诗也要注意场合以及人设,在一堆写除夕的诗词里,我觉得这首最符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