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当晚，原本过年后的沉寂氛围一下子又涌动了起来，今夜的宵禁不复存在，大街上喧闹沸腾，街边满是小贩吆喝声。

“诶诶诶，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吗？”荀漓抬起白袖轻掩小嘴，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惊诧地看着他，“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是想要约我们才特意要求留到元宵节的，原来是打算自个儿去勾搭其他良家女子呀。”

“……”宁久闲无言以对地看着她，他当然要自己一个人逛灯会了，不然怎么找人？

“刘绫师姐你瞧好了嘛。”荀漓走过去轻按刘绫的双肩，“这男人嘛，总是口不对心的，当日对同门众人说对你我如何如何，如今呀……就要忘了旧爱找新欢了。你原本的花容月貌，为了男人就这样自毁了，不值得呢。”

宁久闲：“……”

这熟悉的反撩操作他倒是挺久没见过了，因为古代女子可不像现代女性那般大胆开放，敢于主动撩别的男性。现在，他倒是见到了个古灵精怪、看不透心思的荀漓。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输了！

假若是一个没经过情爱之事的纯情男孩，恐怕真的会就此中招，但现代男性的情商增长速度岂是古代人能想象得到的？说不定去年还是个腼腆害羞的小男生，今年就变成了个左拥右抱的渣男了，这并不是在影射作者君，你们别多想了。

刘绫微微一笑，倒是挺善解人意地说：“师妹你就让他去吧，我想他恐怕是佳人有约吧，只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罢了。”

“……多谢刘师妹谅解。”宁久闲只好顺着她的言语承认了下来，接着又道，“刘师妹，我可不可以冒昧问一句……你该是有法子换张脸罢，但为何要作这般模样？如果这话让刘师妹心中不喜，倒是在下冒犯了。”

对于凡人来说，毁容确实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但……对于仙人来说，想要换张脸的办法多着呢，就算恢复原来样貌亦可。

刘绫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孔——其实手只停留在光滑的白色面具上，她作出回忆状，慢慢地道：“倒算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其实我这自毁容貌，只是为的自证情心罢了。我呐，在小时候遭遇了饥荒，做了流民，父母死了，却幸运被一个陌生人遇上收留了下来。他带着我旅行，教了我道法，让我见识到了以前不曾见识的东西，如今能入天圣门，也多得了他当年为我打下的基调。”

“我爱他、敬他，可惜突然有一天他离开了，自那之后从没有回来见我，也许他把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忘了吧。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有关注他的事情，我越是关注，就越是爱慕，几乎走不脱这个名叫‘情’的泥沼了。若是说找其他男子转移心意不是没有想过，但……我从未见过比他还优秀的男子，因而这数百年来，一直只倾心于他。”

听到这里，宁久闲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

刘绫笑了笑：“说起来好笑，那人正是——当今天帝。”

“……噗！”

自从改头换面后，宁久闲已经好久没如此失态过了，今日他却不小心喷了出来，心里升起一种不知该叫惊愕还是果然如此的情绪。

他跟天帝果然是谜一般的孽缘啊，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碰见他的破渣事儿。

刘绫只以为他是震惊到极致，倒是没想到别的方面：“……是吧，别人第一次听说这事都是跟你一样的反应。我与他之间的差距，就如乡下的地主女儿和皇帝的差距，甚至还要更大，我又怎能、怎敢追求于他呢？”

“……”宁久闲一边捶着胸口，一边痛心地道，“刘师妹，你还是忘了他吧，他……配不上你呐。”

刘绫摇摇头：“大师兄，你就别安慰我了……”

谁安慰你了啊！劳资tm说的是真的！他有个女儿比你还大！

但是啊但是……

为什么他的内心有种莫名的羡慕妒忌恨？萝莉养成啊这是，天帝居然连这都玩的出手！简直是人渣至极！人渣中的战斗机！

他心中情绪复杂莫名，却听刘绫继续道：“说来古怪，第一次见到大师兄你的时候，我都差点错认你就是他了。”

宁久闲微微一僵：“……为什么这么说？我的模样应该与当今天帝不像吧？”

刘绫含笑点头：“确实不像，但冥冥中，就有一种你就是他的感觉……哎，可能是我太过怀念他了吧，数百年来思念之情越发深沉，连作为金仙的我都能产生错觉。”

“呵呵……”宁久闲扯起嘴角，僵硬地在一边干笑，却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夜鸦一眼，只见她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对于刘绫和荀漓来说，也许这真的是所谓的错觉，但……夜鸦恐怕会脑洞大开吧。或许不会把他当做是当今天帝，但也会误以为他与天帝有关，还好……应该还没有被她识破真实身份，不然他现在就活不下去了。

……

……

元宵灯会并不是在哪里都有的，而是在集市举行，因而又叫赶集，这既是节日庆祝，又是底层百姓们交换商品的大好日子。

集市里，头顶上挂着一串串红灯笼，红灯笼里的烛光灼灼发亮，透出美轮美奂的光线出来。周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乐舞表演，少女们载歌载舞，踏歌行舞，尽显少女之婀娜。街道两侧摆满着商贩小摊，有游戏、有吃喝，时不时有烟花升起，炫醉众人眼。

在这如此热闹的节日里，洛幼真却是病恹恹地穿梭于人流中，身边的章墨不断在她身边言语：“表妹，那儿有猜灯谜的，要不我们到哪里去瞧瞧？”

洛幼真哦了一声，神情冷淡，却哪里不知道他是急着表现自己的才学？

正在这时，他们路经过的一个小摊上那商贩道：“两位公子小姐，要试试新鲜出炉的元宵子吗？”

章墨正要拒绝，却听少女道：“来一碗吧。”

这位公子哥愣了愣，旋即连忙道：“两碗，来两碗。”

那小贩陪笑道：“诶，两碗是吧！”说着，就要从热气腾腾的大锅里舀出两碗汤圆。

忽然间，洛幼真却是微微怔住了，连忙偏头去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角的余光闪过。

章墨笑着，手持折扇，张了张口，正要跟身旁的少女说些什么，却见她竟是蓦地跑了起来，两三下就消失在人流中了，徒留下原地满脸呆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