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奇怪的少年也住进庙里开始，到底已经过去几天了呢？女子并不清楚，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几乎每天都是浑浑噩噩地活着，仿佛失去了自我。

那天夜晚，她依旧是在火堆前生吞硬咽下冷冰冰且坚硬的干粮，便熄灭火堆睡下了。

而那个少年，似乎从未移动过似的，一直沉闷地坐在阴暗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其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对世间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眷恋。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女子不清楚，她只是想活着，艰难地活着。

她也从未见过少年吃过什么东西，但她也不会觉得好奇，更不会主动询问，活得像行尸走肉一般……也许他们两人都是活在绝望中的人吧，只不过表现出的方式不同罢了。

大概，这就是绝望的滋味吧。

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一切拥有希望，仅是麻木地活着，就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呼啸的寒风在庙外呼呼吹着，犹如一头恐怖的怪兽在张牙舞爪，庙里安然无声，黑暗寂静。

迷迷糊糊的，女子很快就睡了下去。

庙里的黑暗中，只有少年的眼神似乎闪烁着，仿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半夜时分，庙外隐约响起了吵杂的声音，有人在大喊，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惨叫。哭声、惨嚎声、得意的张狂笑声等等，统统都融为一体，成了赤色火焰下的背景。

黑夜，大风，飞雪。

一日复一日，但今晚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砰的一声，庙门被撞开了，女子被猛然惊醒，唯有少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哈哈……这庙里果然还有人啊。咦？还有个小娘子呢，嘿嘿……”几个穿着盔甲、官兵模样的人冲进了庙里，但行为神态不像官兵，更像土匪。

但有时候，官兵会化身土匪，土匪也会转身变成官兵，就如现在这般。

女子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明悟了现在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有新的军阀攻占这座城了。

如今天下大乱，州城时常易主，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了。遇见好的地方军阀还好，也许仅是占领城池，不会滥杀无辜。而大多数的军阀攻占了城池，除了本地的乡绅豪族外，往往遭殃的都是百姓。

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不由得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那并不是求助的眼神，只是单纯麻木的目光，还有种生生相惜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他也逃不出接下来的命运。

果然，那几个官兵暂时分成了两路，一边走向了她，一向走向了他。

其中一个官兵撕碎了她的衣衫，兴奋地骑在她的身上，脸上的丑陋欲望暴露无遗。这个官兵一边发泄着自己的欲望，蹂躏着女子，一边想要看看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但……没什么表情。

女子仅是麻木地看着他，甚至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期待……大概，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期待吧。

官兵怒了，一边用力地扯着她的长发，一边动着自己的下体，那丑陋的嘴脸充满了被挑衅般的愤怒：“臭婊子！叫啊！怎么不叫啊！”

没有愤怒，没有压抑，没有兴奋，没有高兴，她只是平静地看着。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官兵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旋即更加愤怒了，扯着她长发的手更为用力，下身的冲撞同样不断加剧。

另一边，那几个官兵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围住了少年，他们想要看看他脸上的恐惧，以及挣扎的举动，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个官兵好心地说道：“算了，干脆放过他吧，这样的人我在乱世里见的多了，恐怕他家里人都死光了吧……”

“那怎么行？”另一个官兵不满地嚷嚷道，“要是他趁机会偷袭我们怎么办？要是他其实是奸细怎么办？我们可得分大人分忧啊！”

这些都不过是借口罢了，他们是披着官兵皮的土匪，为烧杀抢掠而快乐。

于是少年被杀死了，心脏被剜了出来，喉咙被割开。但他同样没有丝毫反抗，那漠然的眼神都要让杀死他的那个官兵微微发寒……然后就忘记了。

一个死人罢了，杀的多了，难道还能复活过来不成？

即将接近黎明的时候，这几个官兵离开了，跟自己的同伴集合，只留下饱受蹂躏的废庙。

昏暗的庙里，仅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一动不动地圆睁着眼，已经失去了任何生机，下体留着白浊之物，肚子被剖开，大量血液涌出，还能看见里面的脏器，头上的一小半头皮连带着长发都被撕下了，血淋淋的，恐怖至极。

唯有少年的死姿还算好看，只有喉咙和胸口上留着狰狞的伤口。

……

……

……

白天的时候，又有人拜访了这座废庙。

“小姐，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老爷都叫我们不要乱跑了，难保那些粗鄙的俗人会不会做些什么……”

“翠儿，没事的，我这不是看看还有什么活人嘛……这些自封为王的土匪真是太过分了，一路上就没见到有什么人还活着，而且就连死了都死不好……”

“嘘——小姐不要乱说话，让他们听到就不好。”

“哼，这些土匪……这些土匪……”声音愤愤的，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在暴力的威严下，却终究只能闷闷闭嘴。

城池被占后，往往只有乡绅豪族安然无事，因为侵略者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统治百姓。虽然这些乡绅豪族放眼天下没什么卵用，但在本地却是比当地父母官还要有权有势。

毕竟，本地父母官会换任，而乡绅豪族一直都住在本地。

而顺便也屠了乡绅豪族的侵略者，可能只是抢一笔就跑路了，或者……打土豪分田地。

“这、这……”一个长相清丽的豆蔻少女在丫鬟、小厮和护卫的拥护下进了庙里，但一见到庙里的惨况，脸蛋儿就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随即是熊熊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惨遭蹂躏的女子尸体吸引了过去，就凭着尸体上留下的痕迹，毫无疑问，谁都能看得出她临死前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

但没有人注意到，她圆睁着的双眼里，没有憎恨和愤怒，只有轻松和解脱。

他们只是以自我的感受，去猜测着眼前的惨况，并以满满的同情心满足了自己那善良正义的纯洁心灵。

被称作“小姐”的豆蔻少女愣了好一阵子后，连忙冲进庙里，去看看另一个人是否还活着。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当少女去探躺在地上的少年的鼻息时，却不由得怔住了，因为……还有气息。

“喂，快醒醒，你没事吧……”她伸出双手扶住少年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体。

少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来，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但他的眼神并没有刚醒过来的茫然，如同睡前一样，用冷漠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不为所动。

“太好了，你还活着啊……”少女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

这一次，少年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我叫……什么？李天明？扬升？楚中天？陆刑？不，不对，我是邪……”

但话语在此戛然而止，后面的余音似乎没尽，但他已经没能继续说下去了。

少女没有意识到这个细节，只是道：“你叫邪啊，那以后就叫你小邪吧……你来我家做家丁吧，这样就不用饿肚子了。”

仿佛是理所当然的话语，就如同人类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乃万物之灵。

少年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她，少女却当做默认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本应该留在他喉咙上和胸口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宛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PS:抱歉，最近几天状态不好，今天精神才慢慢从破碎状态中恢复过来（有种过了好多天的感觉，现在精神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刚刚才趁着有时间码好这章（平时都是有存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