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对视，仿佛瞬间，又仿佛永恒，眼神之间的接触并没有任何交流，却依旧相互凝望。

直到玄清宫主发现了她的异常。

玄清宫主依旧如宁久闲上次所见到的那般道骨仙风、鹤发童颜，俨然就是一个活神仙。他负着双手，稍稍回过身看她：“萱儿。”

姬萱仙子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顿，随即便回过神来，不再去看宁久闲，只是低头道了一声：“在。”

玄清宫主半阖下眼皮，沿着姬萱仙子刚才看向的方向遥望过去，一眼便发现了那位本应该死在他手上的少年，不过他神情不冷不淡，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带着姬萱仙子走向了那个玄清宫最高领袖的座位。

他先是坐了下来，然后淡淡地对姬萱仙子道：“站到我旁边来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能有资格站在玄清宫主身边的，自然便是下一任玄清宫主候选人，该不会……

想到这里，不少人的视线都望向了神情有些复杂的杨贺。这位玄清宫主座下的大弟子，本应该才是最有资格成为新一任玄清宫主的。

“是。”姬萱仙子彷如一个扯线木偶般，态度低沉，并不显得高亢或者失落，她仅是乖巧地站到了玄清宫主的旁边。

宁久闲依旧端正坐着，但袍袖下的右手早已攥得紧紧的了，若不是被身边的少女极力劝阻，说不定他已经冲上去了。

姬萱……萱儿……萱儿……璇儿……？

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目露血丝。巧合耶？偶然耶？他已经感到了事情似乎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失控了……

轩辕步狂和付子衿亦是惊愕地看着身穿长袖襦裙的娇俏少女，心中一时茫然，都齐齐下意识望向了宁久闲。

三人视线在半空中相触，宁久闲微微苦笑，表示自己也不曾明白。他们本应该顺手搭救的人，如今不仅平安无事，反而还像是加入了敌人的阵营。

这操蛋一般的局面，让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回事。

姬萱仙子本来已经凶多吉少才对的，现在竟然还活着，难道玄清宫主放了她一马？或者，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一时间满心茫然，不知道自己等人是否及时赶来救人了，亦或者……其实还是已经迟了？

无论如何，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既然最后的人已经到场了，那渡仙大会自然也该开始了。玄清宫主位高望重，自然不可能亲自主持渡仙大会，那这个任务便要交到自己的大弟子杨贺身上了。

而就在杨贺要宣布渡仙大会的开幕节目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却是插了进来：“开幕节目不如就让我和瑾娅妹妹一同表演吧，留到最后才到我们得多无聊。”

杨贺顿时愕然，无语地看向了一脸悠然的黑姬仙子。

像阮瑾娅和黑姬仙子这等身份和水准，自然该留到压轴节目的，现在人家居然如此要求，他该怎么回答才好？

无奈之下，他只得看向阮瑾娅，想要瞧瞧她的态度。

却不料阮瑾娅点了点头，清冷地道：“不妨一试。”

这两位姑奶奶是要干嘛啊……

嫦娥仙子善歌，黑姬仙子善舞，这是人共皆知的事情。听到如此建议，众人亦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两人，心里起了兴趣来。

“对啊，就让两位仙子试一试吧。”

“嫦娥仙子和黑姬仙子似乎还没共同表演过吧，这可是罕见的事儿呢！”

“啊，支持支持！”

在人们的起哄之下，杨贺一时无法，只好答应了黑姬仙子的要求，反正嫦娥仙子都答应了，观众们也没什么意见。

“等等，你说谁没意见了啊？”站在离阮瑾娅不远处的白衣小少年双手抱着后脑勺，微微扬起下巴，一脸不爽地看着杨贺和黑姬仙子。

“哦。”杨贺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有了宁久闲的反对后，他瞬间就做出了主意，“那就让嫦娥仙子和黑姬仙子一同表演吧。”

妈的，这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但他一个人的反对起不了什么效果，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阮瑾娅随同着那个百合女飘飘飞进场中。

阮瑾娅跪坐下来，将古琴放置在大腿上，先是用纤细的素手拨弄几下琴弦，试了一下音后，便轻声道：“既如此，那小女子便弹一首《高山流水》吧。”

说着，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叮——”

琴音叮铃，开始时旋律时隐时现，虚微的的移指换音与实音相间。众人的心绪被引进了琴音所创造的幻境之中，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仙踪缥缈，飘忽不定。

黑姬仙子也开始动了起来，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随着身体的扭动弄出了一个夸张的角度，足以显出身体的柔软和弹性。她的双手和双脚随之摆动，大胆暴露的半臂襦裙也开始飘扬起来，特别是那仅到膝盖的裙裾旋转飞舞，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恨不得掀开那若隐若现的裙裾。

琴音的节奏渐渐变得清澈活泼了，清清冷冷，淙淙铮铮，如幽间寒流，似松根细流，节拍欢快愉悦，令人心情无限美好。

那柔美的舞蹈开始注入了更多的灵性，变得韵味十足。不知何名的舞蹈，既身穿大胆暴露的衣裙，却又蕴含着那份清纯保守，而偏偏一手一足间，逐渐融入了宛如丝带般缠在身上的妩媚和诱人。

这一刻，已经有不少人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

一边清冷仙气，一边大胆妩媚，虽然矛盾，却更加浑然一体，臻至更高境界。

琴音骤变，变得急促跌宕，犹若自上而下激荡而下的河流，骤升骤降，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穿梭群山，奔流不息。

而紧接着，黑姬仙子的舞蹈随之改变，不再是简单的妩媚诱人，而是如魔音入耳，心神迷乱，醐醍灌顶，如痴如醉，众人已是彷如入魔一般。

舞姿也变得更是飞越，令人眼花缭乱，只见场中留下无数舞蹈的残影，像极了一系列舞蹈教程的图像。

而渐渐的，热情高昂的音调过后，进入了长长的泛音，显然已经降至尾声。与此同时，黑姬仙子的舞姿也开始缓慢了起来。

直到曲终舞停，余音绕梁，人们依旧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而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宁久闲也因为这一曲这一舞陷入了可遇不可求的顿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