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今日的晚餐气氛十分的微妙啊，乐绍成在得知三皇子来定国府后就立刻吩咐厨房备家宴，还特地让吉祥、如意看门避免有人偷听。

只是再普通的饭局，没有什么君臣只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大家都还算随意。夷则可以说是被乐无异驾着过来吃饭的，闻人羽在那之前被傅清姣拉到房间打扮。

在看到夷则含恨的双眸圣元帝心中已无父子重逢的喜悦，更多的是愧疚与无奈。父子两一句话都没说，尤其夷则见到圣元帝恨不得一剑刺死他，好在乐无异一直在他身边拦着。气氛十分僵硬，乐绍成更是连忙圆场招呼大家入席。

“皇上，三皇子能回来已是万幸，要不我们俩先喝一杯？”圣元帝那是一直盯着夷则，而夷则更是狠狠的回瞪，乐绍成使出浑身解数想把圣元帝的注意力暂时从夷则身上移开。“三皇子既已回长安，日后还有时间慢慢看！”

“唉，绍成啊让你费心了。”定国公的面子怎能不给，更何况现在在朋友家做客。圣元帝一声叹气更是举杯与乐绍成同饮。

而坐在圣元帝身边的夷则更是有种想挥袖离去的冲动，跟那个人坐在一起让他受不了。将夷则的忍耐收入眼，乐无异这边也跟着开腔：“那个夷则……”话一出口就没了下文，乐无异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可惜一声夷则非但没引来三皇子的注意力，反而引起了圣元帝的注意。他略感讶异的看着乐无异在那琢磨着怎么讨自家儿子欢心笑道：“乐公子，方才称呼犬子夷则？夷则的身份很难交到知心朋友，多谢乐公子不介意！”

“啊哈哈哈哈，哪里哪里。”不知道这种场面该说点什么，乐无异傻愣傻愣的笑着搔了搔后脑勺。可心中那是紧张万分，喵了个咪，这种场合我实在不懂应付，闻人怎么还不来。

“够了！”忍耐的底线彻底被突破，夷则怒喝一声愤然起身欲离去。一个犬子，搞得有多亲密似的。他根本就未曾真正关心过他，虚伪！

“夷则夷则，你别这样……呃，那什么……”喵了个咪这要怎么劝啊，乐无异手快的一把拉住夷则将他按回座位上。“你别生气，大不了我跟你一起生气总行了吧。”

“……乐兄你……”一起生气，这句话要有多别扭。而且当着皇上的面说，他就不怕惹祸吗？

喵了个咪，我都说了些什么。乐无异自己也被自己无脑的话给吓住了，随后他看了看同坐的父亲那是一脸心惊，而皇上本人却是满脸笑意看着这边好友的谈话。气氛从僵硬变成了怪异，乐无异更是一时语塞。据闻人羽离开的时候有吩咐过，如果劝不动夷则就提一提阿阮，虽然这样很对不起夷则，但是很有效。

闻人你怎么还不来，这种时候如果提仙女妹妹我会被夷则杀了！脑子飞快的转着，最后乐无异皮厚的提议道：“我看你今晚也睡不着，要不我们饭后下棋怎样？让我个五子？要不三子好了！”

“…………”没有搭话，夷则只是沉默以对。饭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夷则身上，可是他只是沉默不说话，气氛再次僵硬了起来。

就在乐无异在内心哭喊着的时候，闻人羽终于千呼万唤的赶来了。她身着浅蓝色的广袖长裙，白色的披帛挂在手臂上，发髻素雅不失端容华贵。她举止文雅大方微提裙摆在圣元帝面前屈膝跪下行军礼：“百草谷星海部天罡闻人羽拜见皇上。”

看闻人羽豪气行礼乐无异那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自己压根没给皇上老人家行过礼，这真是大不敬，还好圣元帝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

“闻人姑娘快起来，今天只是家宴不论君臣。”圣元帝示意道，没记错的话闻人羽因流月城一战伤势复原后便升任为百将而且也是夷则的朋友。左仆射这棋安排得甚妙！

皇上发话了乐无异更是眼疾手快的将闻人羽扶起来，穿得这么好看行军礼有点糟蹋她的美貌了。对了，还有个问题，乐无异朝闻人羽的脚上看去问：“娘亲，你给闻人穿的是什么鞋？”

“大家闺秀自然是凤回首。”见乐无异大庭广众之下有伸手提闻人羽裙摆的意思，傅清姣更是一个上前拍掉他无礼的手。这孩子，看来有必要从头教他礼仪。

“啥？凤回首！娘，你打算摔死她啊！”把闻人羽扶到座位上乐无异好笑的看着像个娃娃似的闻人羽道，“你还真听话，就不怕摔跤吗？”

“乐兄，以顺为本者。”见乐无异一句话让闻人羽不知该说什么，夷则终于说了句话。随即乐无异那个的得意，闻人羽却一时听不太明白。

既然夷则开了腔乐无异更是见风使舵，这三从四德闻人羽的性子在傅清姣面前那是服服帖帖很是乖巧。夷则的媳妇如果也守三从四德的话那还了得，在皇宫本来就闷了还要拘束日子还过不过：“夷则，你会让仙女妹妹去守什么三从四德？”

“无异，你够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种场合说什么三从四德她还没嫁人呢！在夷则面前提阿阮那更是过分，闻人羽更是一句话将乐无异呵斥住。

饭桌上的气氛被三个年轻人一闹，那是峰回路转起起落落，室内又是迎来一阵沉默只是没有了刚才的僵硬。最后打破沉默的是闻人羽，她又对皇上行了个军礼道：“皇上，有些话说出来可能大不敬，但是作为夷则的朋友我必须说，您就不想解释一下淑妃娘娘的事吗？”

“闻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万一惹皇上生气是要杀头的。乐无异心中好怕怕。而且这种问法完全有质问的嫌疑，他是君她是臣，哪有臣子质问君王的道理。

圣元帝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必须先化解他和夷则之间的父子隔阂，而他们父子决裂最关键的就是夷则的母亲，闻人羽更是很直接的给了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提，完全为了避免最后父子关系激化失去冷静。

面对大家的质疑一代君王只是闭起双眼叹气：“夷则，红珊曾给你留过遗书想来你应该看过，那是红珊自己的选择，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好一个无话可说！你知道母妃为了你吃了多少苦！”本来还以为他会说他无奈，没想到他竟是轻描澹写的无话可说。夷则再次愤怒起身持剑印俯视圣元帝，只要一挥手他定会取了圣元帝首级。

坐在夷则身边的乐无异吓了一跳，这情景他曾想象过无数次但还是发生了。他从后面架住夷则免得他真的一时冲动，毕竟坐在那的是皇上更是他的父亲。

“夷则，你冷静点！”闻人羽也急了，皇上似乎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同时在场的乐绍成和傅清姣比较沉稳对圣元帝道：“皇上，三皇子毕竟年轻气盛几乎没有朝堂经验，怕是有些事看不透。虽然让陛下难过，但现在的局势不得不提。”

“……为保三皇子，红珊请旨自尽。毕竟她是被下旨赐死，不想让她死后还让人非议朕封闭她的死讯。”回想起两年前三子相争之事，圣元帝仍是心有余心。“当日之局你出走后，红珊的事便摆在朝堂上。”

看着酒杯中倒映着夷则憎恶的面孔，圣元帝开始回忆起当时的局势——

“红珊犯欺君之罪，且为妖类。皇帝婚姻关系着一国命脉，不少朝臣主张将淑妃及三皇子斩首示众以示君威，更有大皇子及二皇子扇风点火。身为君王在做选择的时候不得不考虑大臣们的意思，最后红珊为保三皇子自行请旨自尽以表忠心，有了红珊的请旨才能将三皇子念及不知情以判处无罪。”

简单的将当时的局面解释一下，其中的波折君王与臣子对持，甚至逼宫，一切的一切也只有亲眼见过才知道。也因为皇帝的迟疑，才让三皇子的冤屈有了耽误久久未能洗清。“……夷则，这是我欠你的。你还不是老大的对手，我会成为你手中的棋子，成为保护你的屏障。”

看着心爱的人离去那有多痛，他能理解。阿阮变回露草的时候，这份痛一直伴随着他。然而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人，又会有多痛，夷则不愿多想。父亲杀害母亲是事实，即便有再多的无奈也改变不了。

“……仇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抹去，我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