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寄风果然按照约定在校门口等着宁铮。他坐在一辆并不十分显眼的奔驰车的后排座位上,前面驾驶座上则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兼司机正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挪动一下地静止着。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宁铮穿着一件白色休闲衬衫,终于准时地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沈寄风一眼就在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了宁铮,便将头探出车窗外,挥了挥手,道:“喂!喂!这里!”
宁铮循声望去,脚下步伐随之转变方向,径直走到奔驰车边,拉开车门坐到了后车座上的沈寄风身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有几分赏心悦目。
沈寄风冲宁铮笑了笑,然后对前面的司机说道:“走吧。”
话音一落,司机默默发动了车子,沿着平直的公路,向前方开去。
一般来说,越是靠近市中心,房价越贵,而越靠近郊区,房价则越便宜。所以大家通常都会觉得,住在市中心的人,很有钱。当然,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很有钱。只是从更加严谨的角度来说,他们并不是最有钱的人。
因为真正有钱的人,并不喜欢住在市中心的那种商业住宅,什么大小户型,几室几厅,弄得人眼花缭乱,还总让人觉得憋屈。用屁股想都知道,再怎么宽敞的户型都不可能比得上直接住独门独栋的别墅啊!
而别墅这种高级享受型住宅,从定义上来说,就不可能存在于市中心这样的地段,自然是要建在近郊这样的地方,既有好风景,好环境,又不至于离城市太远,造成生活上的不方便,正是像沈西北这样的世家掌权人居住的不二之选。
奔驰车在司机的驾驶下,平稳地开进了一座高档别墅区,然后自动停在了一栋风格简单清新,极有设计感的三层小别墅前。
宁铮下车看着面前的建筑,忍不住摸着下巴感慨道:“啧啧啧,你家这个别墅,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不仅藏风聚气,还暗含着几分禅意,确实雅致,不错,不错啊。”
沈寄风笑道:“你懂得还真多。确实,为了让老爷子住得舒服,当时硬是请了几位业界的大师来设计的,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说着,他指了指别墅大门道:“别看这破屋子了,我们还是快进去吧。我爷爷应该等着了。”
把这样一栋价值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别墅称为“破房子”,恐怕也只有这些世家子弟了吧?宁铮不由得想了想自己银行卡里此刻的存款,想了想当时把考了状元以后的几十万奖金当成巨款的自己,顿时觉得有钱人的快乐,自己特么还真是有点想象不到。
宁铮跟着沈寄风走进别墅以后,很快有个阿姨走过来热情地对沈寄风打招呼道:“少爷回来了。”
“冯姨好。”沈寄风微笑着点头回应,然后对那位阿姨介绍道,“这个是我朋友,叫宁铮。”
冯阿姨连忙对宁铮点头致意,道:“宁公子好。”
“公子”二字叫得宁铮心虚。他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叫我小铮就好。我哪儿是什么公子啊。”
沈寄风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也不在这称呼上多纠缠,抬手指了指楼上,然后问那位冯阿姨道:“爷爷在书房吧?”
“嗯,对,老爷子在书房看书。”冯阿姨点了点头。
“那冯姨你忙吧,我去书房看看。”沈寄风说着便拉上宁铮,穿过大厅,走上了一个木质楼梯,直奔二楼而去。
书房位于二楼的拐角。
沈寄风在那扇褐色的木质房门面前停住脚步,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道:“爷爷,宁铮到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才响起一个沉闷的声响:“进来吧。”
听声音正是沈寄风的爷爷,沈西北老爷子。虽然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因为午后犯困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但还是比当时在飞机上的时候要平稳有力得多了。
沈寄风推开房门,示意宁铮跟自己进去。
宁铮点点头,缓步走进这间宽敞明亮的书房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的那位老人,沈西北先生。他第一次见沈西北的时候,正是在飞机上。
当时沈西北突发心梗,危在旦夕,脸色和精神都差得很,用面若金纸来形容也不为过。哪怕是宁铮给他扎了针以后,他在说话时依然给人一种随时要断气的感觉。
而短短一个多月后的现在,沈西北则正笔直地坐在一张黄花梨的木质靠背椅上,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至少与当时相比,已经是判若两人了。显然是经过了非常全面的治疗,身边人也照顾得很周到,才能恢复得这样良好。
他的面前摊开放着一本厚厚的书,旁边则随意地放着一副老花镜。一杯热茶静静地停在桌边,微微冒着热气。
“宁先生来了。”沈西北先出声对宁铮打招呼道。
他当过多年的军人,那股从部队里带来的率真和爽快一直伴随着他。眼前这位年轻人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扎扎实实救过自己一命,在他眼中,宁铮这一手神鬼莫测的医术,绝对当得起“先生”二字。
但是在宁铮看来,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当得起沈西北老爷子一句“先生”的尊称?要知道,这一句“先生”一旦坐实,可就意味着自己跟沈西北老爷子平辈论交,平起平坐了。这跟华夏序齿的传统是大相径庭的。
于是,他连忙摆手:“我哪里是什么先生?老爷子还是不要折煞晚辈了,我和寄风兄是好友,您还是叫我小铮吧,先生什么的,休要再提。”
沈西北用“先生”称呼宁铮表示尊重,而宁铮拒绝这个称呼,也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尊重。
“是啊,爷爷。就叫小铮吧。”沈寄风半开玩笑道,“不然孙儿平白无故就变成他的晚辈了,那可是亏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