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怪不了谁。
面对芬恩伯爵的求助,加布利尔冷漠地如此表达着他的态度。
大魔法师蔑视生命,超然于凡人之上的本质在加布利尔那对苍青色的眸子中表露无疑。
芬恩伯爵畏惧于这一点,于是也不再说什么,重新将目光转到了眼前的战局上,不知不觉地,脸上便挂起成竹在胸的笑容来。
原来,就在芬恩和加布利尔短暂交谈的这段时间里,使节团的侍卫们终于从待在房间里的同伴手中,以各种方式接到了自己的兵器,并且一转攻势,将冲进使节团驻地的佣兵们杀得节节败退,丢下了四五具尸体。
这下子,虽然“佣兵们”还在努力地试图杀进来,但就算是芬恩伯爵自己也能看出,这伙袭击使节团的佣兵们的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唐纳修!记得留几个活口问话!”
心下高兴的芬恩伯爵对着那个依然冲锋在最前排的高大身影喊。
即使是在这种厮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交织的混乱场面中,唐纳修也准确地捕捉到了自家伯爵的声音,在砍翻面前敌人的同时,还颇有闲情地回头,对着后者矜持地颔首。
身为芬恩伯爵身边骑士长的唐纳修·安德鲁,其家族一向都世袭传承着子爵的爵位,一直以来都算是芬恩伯爵身后的克里福德家族的军事贵族附庸。而到了唐纳修和芬恩这一代,两家的继承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知根知底,感情也颇为融洽。
所以芬恩伯爵对唐纳修的信任不言自明,见他还有心情对自己回头微笑,心里不由得真正松了口气,笑着对格朗台说:
“没想到我们的小王子找来的这些人还真的给我带来些麻烦,只可惜相比这样做的风险来说,收获却不值一提。倘若是我的话,是绝不可能在胜算很少的情况下,袭击使节团的。不仅造成了无谓的牺牲,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不是很愚蠢吗?”
“小王子也跟着来了?”格朗台吃惊地问道。
“我想是没有的。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能这么快地就确认到使节团的存在,和使节团驻扎的位置,伦恩王子如果没有教会国的人帮助是不可能做到的。呵呵……那位王子,不仅没有如我们想象中那般像阴沟的老鼠一般到处乱窜,还敢于光明正大地反戈一击呢。说不定,他不久之前还呆在这座城堡里,就住在和我们一墙之隔的地方!”
“那我们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吗?大人!”格朗台大惊失色地说,“我就说怎么这么久梯梯堡的守军都没有一点动静,我们可是在城墙下方啊!”
“不要慌,格朗台。”芬恩伯爵不慌不忙地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淡淡地说道:“如果真的是教廷要针对我们这些所谓的乱臣,来的就不只是这些人了。我打赌寇里牧首明天前绝对不会知道今晚我们使节团遇袭的这件事情。”
“是那位埃里克男爵?”加布利尔忽然产生了兴趣,插话道。
“我想应该没错。事实上,要不是那位小王子自作聪明,我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敢不趁着我们没有发现他之前离开。”
“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格朗台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样子,这极大地助长了芬恩伯爵的虚荣心。
“很简单的逻辑。如果我是寇里牧首,小王子在我的手中,那么只需要直接将那位小王子送往教廷总部,对魏尔德的问责虚与委蛇便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派兵袭击使节团呢?那位王子因为我们的到来仓促之间做下这种事情,正是出于害怕暴露的心虚和那位牧首可能存在的立场偏向啊!这说明我们亲爱的大使,他的工作颇具效果!我想伦恩王子一定离我们不远了。”
“大人真是聪明睿智。”
格朗台恭维道。
芬恩伯爵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正带领着使节团众人向佣兵们突击的唐纳修。
后者不仅人长得高大,声音也是威势无比,呼喊着带人一冲,迎面的人没有不溃散逃窜的,直接就引起了佣兵们军心的直接崩溃,分成几波人逃散开来。
埃里克说到底也只是个男爵而已,虽然能够收拢一批人为他卖命,但又怎么能指望这些人死战不退,战到最后一人呢?
佣兵们一哄而散的景象让领头冲击的唐纳修不由得停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连连呼喝,让身边的侍卫们赶紧将这些全部追上拿下!
至于他自己,则是从容地从地上一手提起一个被他砍了一刀,皮甲撕裂,进气少出气多的佣兵,慢悠悠地向着芬恩伯爵走来。染满血渍的身影,仿佛竞技场中得胜归来的猛士一般。
格朗台击掌赞叹起来,芬恩伯爵则是露出赞许的微笑,正要说些什么时,冷不丁地,异变突生!
不知何时,渐渐地已经洒落的苍白月光之下,一抹白色的轻烟悄然弥漫而起,却又犹如一抹迅捷的闪电。
嘶拉——先是尖啸的风声传进伯爵的耳朵里。
唰——然后是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叮铛砰!
原本正兴奋地往佣兵们追去的使节团侍卫们,他们手中的兵刃纷纷坠地,紧接着,四分五裂的躯体才沉闷地坠落下来!
至于那正提着手上佣兵向着这边走来的唐纳修,仿佛没有发现身后动静一般地继续向着芬恩伯爵的方向继续走了两步,脸上肆意的笑容还没有收敛。只是随着第三步的迈出,那笑容的中间,缓缓地撕开一条血痕,和手边的佣兵一起倒在地上。
那可是一位骑士长啊……就这么毫无所觉地被人杀死在空旷的地方,敌人的身形甚至都还没有暴露出来!仿佛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幽灵,手持无比锋锐的武器,残忍地收割者生灵的血肉。
惊恐于眼前所见的一幕,芬恩伯爵心中的愤怒和悲伤还没有来得及升起,身侧的加布利尔大法师就忽然从他的身侧伸出手来,轻描淡写地往虚空中一按!
正是随着那不起眼的一按,一身女仆装的美艳女士,她月光下绚丽的身形才缓缓地从空气中现形出来!
那是何等诡异而又令人震撼的一幕啊!
突兀现身的女仆人在半空,双手之间的两柄弯刀倒映着皎白的光影,年迈的大法师手掌所对的方向,连绵的光盾展开,与此同时,女仆曼妙的身姿于空中旋转起来,舞蹈一般地向前飞跃,一面面光盾在空气中不停地破灭,在那两柄弯刀的轰击之下爆碎出漫天的魔力灵光,不断展开的光盾固然密密麻麻,但刀光又何尝不是耀眼得几乎连成一片?
漫天的光雨中,芬恩伯爵傻愣愣地看着那似乎最终无可奈何,一刀泄愤般地砍爆一片光盾,飘然往后退去的女仆,不由得脚下发软,才发现背后不知不觉地已经被冷汗浸湿。
如果女仆的力量更强一些,或者加布利尔法师的精神不够强大,是不是今天所有人都要死在这儿了?不管平时多么自矜于自身的聪明,此时芬恩伯爵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加布利尔的身后,身侧的格朗台则更是不堪,其人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脚下一软,整个向后摔倒。
“你竟然真的活过来了,我明明亲手杀了你。女仆……告诉我你的名字。”
加布利尔大法师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仆说。
只是显然女仆没有理会他的打算,自顾自地重新对着大法师举起双刀,眼神凌厉得骇人。
“哼。无视我吗……女仆。我倒要看看,你那复活的能力到底有没有极限。直到你告诉我想要的事情为止,我一定会让你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才叫做死亡的恐惧。”
加布利尔自信地说。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失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