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3月8日,星期六天气晴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了,又是星期六。也是更换黑板报的日子。按照国家规定,女同志应该是休息一天。但是,在我们这里似乎就例外了。一年到头,除了元旦或春节,其他时间没有特殊情况,就是劳动的日子,就是学大寨的日子。男同志就更应该多多地干活,多做贡献。今天晚上还是要加班,队部的黑板要更换了。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决定每到周六和周日两天就更换黑板报一次。这虽然是义务性的工作,但几个月来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是正式工作的一部分了。
和我原先想象的差距太大。我好像有些要失望,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这个大晏并不是那么好了解的人,更不是那么轻易地将心扉向别人敞开的人。按照苟指导的意见,写黑板报以我为主,大宴只是帮忙而已。什么叫帮忙呢,我的理解就是打打下手。擦擦黑板呀,递递文具呀,画些图案呀等等辅助性工作。这是其一,另外呢,既然是帮忙,就是说可以来,也可以不来。可以按时来,也可以晚来。我无权用行政的手段约束她,更无权来指挥她。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就是这样做的。毕竟是义务劳动,毕竟是业余时间,我有什么资格让她及时来?我又不是她的领导!一旦被她撅了,岂不是自找无趣吗!
上个星期日换黑板报,大宴干脆就不来了。而且是一声不响的就“罢工”了。究竟是有事,还是有病,还是回家休息了。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啦。这些,我都一无所知。即使改换一种思维方式,人家也可能来不及请假,或者是不方便让别的通知告诉我一声,这也可能。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大宴在上下班或打饭的路上,也曾遇到过我一两次,她只是不经意地看我一眼,或者是随便地点一下头就过去了。只字不提为什么缺席换黑板报的事。也可能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我以为换板报是多么重大的事,而人家还有可能,认为这是副业中的副业,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一段呢!
今晚又到了换黑板报的时间。大宴这次来了。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太晚。等我把所有的六个题目都策划好,写到了黑板上的时候,大宴这才姗姗来迟。如果按照正常的关系,她应该说说上个星期换黑板报的事情吧。本来应该是我们俩的事情,为什么突然就缺席了。哪管有不是理由的理由,也算是对我的尊重或礼貌。但是,大宴并没这样做。她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下我写的题目,登上板凳就写起了内容。若是在之前,她还问问我,这个题目从哪个角度去写,或许听一听我的思路意见。而今天,她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说,就自作主张地写开了。这也不太正常。我的心里就不舒服。我真有心问问她为啥没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我想,不要自找无趣,自己写不也写了吗,还是赶紧把黑板写好是大事。就这样,我们俩谁也不愿说话,一声不响地把黑板写完,各奔东西。
开始,大宴对写板报的积极性还是蛮高的。不但晚上来的及时,而且对写作的内容,板面的编排,粉笔颜色的使用等等,都和我探讨一下。也能提出些建设性的意见来。大多情况下,都是由我写,她帮我擦擦黑板,画画格子,递递粉笔什么的,而有稿子的文章,她也亲自上马,帮我在适当的版面上写出来。配合的好算可以,还算团结的和谐的,最近一段,也不知道咋地了,问题出在哪呢?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感觉到大宴这人的城府很深。她除了换板报的工作之外,其余的话几乎半句都没有。比如拉拉家常啊,扯扯闲篇啊,通报一些小道消息呀,生活中的奇闻趣事呀,这些都没有只言片语。至于她内心深处的世界都有啥,就更是守口如瓶,不可捉摸了。每次把黑板报写完,她收拾一下地下的东西,拍拍身上的粉笔末,转身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大宴是怎样的感觉我不得而知,反正我觉得,这样形同陌路一丝不苟的关系,真的有些很压抑。很郁闷!
我对搞宣传这工作,说实话还不算陌生。因为在学校的三年间,不仅负责班里的宣传,学校出版的校报我也是主要的编辑之一。怎么组织稿件,如何编排版面,还是有些经验。这里领导安排我负责这两块板报,也是对我的信任。我必须把它办好,办出特色,办出成绩来。我这样想,也要这样做。每每到了更换内容的时间,首先要把腹稿打好。内容呢,来自三个渠道,第一,是靠各个班组的提供;第二,是参加连队的有关会议,获得有价值的信息;第三,就是自己在平时的生活与工作中,发现的典型问题或好人好事之类。只要有了腹稿,不仅写起来会轻松自如,还可以节省出很多宝贵时间。一个小时上下,一块黑板的内容就可以搞定了。不但要做到内容丰富,版面的安排还要新颖别致,这样,就可以吸引路人的眼球。所以,每次把黑板报更换一次新的内容,上下班的职工路过这里事,都会三三两两的驻足尤其是有些批评性的稿子,反响还很大呢!
大晏比我年长一岁。似乎比我成熟许多。没用的废话几乎没有,开玩笑的事就更少了。不知是因为她晚上太忙,还是对这工作没啥兴趣,还是因为我招她讨厌。最近换板报时,迟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的时侯我都快写完了,她才姗姗来迟,她走路的步子很轻,几乎发不出丝毫声响。为啥来晚了,她不说,我也不问。但是,我的心里不痛快。我想,这起码是不尊重人的问题,或者对这个事业不尊重,或者是对我的劳动不尊重。来得晚不要紧,即便不来帮忙也不要紧,提前说一声,或事后解释一下总可以吧,这有什么大不了啊!我想,她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久而久之我会更累,就有可能会成为我的累赘了,大宴在我这里,就是可有可无的多余人了。因为,没有她的帮忙我也能自己完成,没有她助写,我自己写也费不了多长时间。她迟到了,有我给她说明或解释稿子的时间,自己早就写完了。
我想,她这样的态度或情绪,是不是对我这人有成见,是不是因为我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呢?俗话说,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偶尔,大宴的话里话外,也透露出一丝对我的看法,她似乎认为我的个性太强,太清高自傲。不会搞人际关系。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我自己也承认,但性格就是难以改变。正因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相反,大晏这人似乎比较精于世道。对人善于察言观色,顺风使舵,而且还比较善于活动。有消息灵通人士说:她跟马列学院下放劳动的张大姐走的就很近,闲散时间经常坐在一起聊天,那个热乎劲不亚于母女关系;她与老同学苟指导走得也较近,有些队部的会议记录,或者是社会调查的保密文件,她都可以探听得到。确切地说,是苟指导主动透露给她的。至于为什么,那只有她们两人知道了。这些,属于组织秘密,当然是违反组织原则或保密纪律的,难道苟指导不明白;她与我们的牛书记的家属也走得较近,而且也是来往密切,据说,大宴还为牛大嫂织了一件过冬的毛衣呢。我就想不明白,她唯独对我为啥就这样不冷不热,似乎一本正经,始终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呢。很多时候,一块黑板写下来,只交流短短的三两句话,有的时候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就匆匆地离开了。看来,我们俩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样的工作累不累。这样的配合累不累,这样的关系累不累。她为啥把内心世界的之门,把守的如此严密,风雨不透,水泄不通呢?如此的“男女搭配”,是不是也很累呢!
我想,这样的谜底不容易被解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我也想过,该不该把这些情况向苟指导说说,听听领导的意见,我也想过,要不要通过苟指导问问大宴,对我如此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但转而一想,不行!肯定不行!那样的话,岂不是在向领导打小汇报吗,那样的话,苟指导这个耳朵听了,那个嘴巴就会马上向大宴透露过去,我们的关系会更僵,更难堪啊!
这些“内部情报”,我无法向任何人透露。无法向领导说,更无法向工友们说,跟他们说了又有何益?又能解决了什么问题呢?
自己的“心病”还是自己治吧。自我疗伤是唯一的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