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牛书记真的“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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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4月5日星期五天气多云今天是清明节

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时间过得真快,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来到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春风习习暖人心,大寨路上阔不走,力争亩产过一顿!这是我们的小评论提出的响亮口号。也代表了全连职工家属的共同心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在春意盎然的季节,大家无不信心百倍,摩拳擦掌,争取在新的一年里做出新的更大的成绩来。

这个季节,仍然带着寒意的春风,吹拂着杨柳,柳条悄悄地钻出了嫩芽;春风吹拂着大地,在沟渠的向阳处作短暂停留,调皮的小草就争先恐后地钻出湿润的沃土,使荒芜了一冬的田野出现了生机,春风吹向池塘,一池春水忽而荡起不尽的涟漪,水中的小鱼群自由而欢快地游动着,四周嫩绿的芦苇眨着惺忪的睡眼,伸着疲惫的懒腰,在偷看着这春天的风景,绿色的信息。

大地睡醒了,人们振奋了,又一个农忙的季节到来了。我们九连3000多亩水田里,几天时间就成为一片浩瀚的海洋,种水稻的大田开始灌水拉荒了,只是有堤坝拦着水的肆虐,有沟渠挡着它的猖狂。在棋盘格子一样的水田中,东方红拖拉机,拖着长长的钉尺靶来回奔跑着,骡马扬着高高的脖颈,在一声声吆喝声中不停地飞奔着,泥水在飞溅,水田在变平整。一望无际的水田中,钯地的,搭捻的,放水的无不在忘我的忙碌着。

这边是育秧的工地,一块块工整的长方形育苗床,有好些已经泛起了绿色。地摸下面有些稻种刚发芽,也有的长成了十几公分的样子,排列成整齐的队伍,男女老少职工集中在一起,忙活得更是热闹。播撒稻种的,技术是那样娴熟,好像是仙女散花;铺地膜的,脚跟紧随着脚跟,把塑料膜压得紧实而平整;抽水灌溉的,放水的,一道程序紧跟一道程序。一道工序就是一副风景。九连的大地,酷似一副典型的春天画卷。一副精美的农场迎春图!

此时,我们九连学大寨的成绩,已经小有名气了。我们的先进经验或典型事迹,也不断引起各级新闻单位的关注。不仅省市的报纸广播宣传,因为总场革委会主任是现役军官,正团级,所以部队的新闻记者也三三两两地光顾我们九连。农场搞得好,当然是革委会主任的业绩啦。如此一来,客走旺家就是正常很自然的事了。还别说,我们在荒漠的盐碱摊上改土造田,粮食产量确实在不断提高,这两年,水稻从以前的亩产五六百斤,通过土壤改造,单产一跃就超过了千斤大关。个别地块,还有1500斤以上的最高记录呢!

这些成绩的取得,当然离不开牛书记的正确领导,离不开他的身先士卒。于是,我们的牛书记,一下子就顺理成章地火了起来。这段时间里,他在报纸上有了光辉形象,他在电台里也有了熟悉的声音。今天,要会见某单位的采访记者,明天,还要接受某个首长的接见,昨天刚招待完参观学习的团队,今天又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别看牛书记是泥腿子干部,一不小心就成社会名流了。最近,还有坊间的小道消息说,牛书记马上就要高升了,要被提拔到分场当副场长。有了成绩就要被提拔重用,这也无可厚非。

今晚,我和大宴在一起写材料,牛书记忙里偷闲也来凑热闹。大晏和牛书记的关系不错,说话就很方便。他问牛书记:牛大叔,您是不是要调走啊?牛书记听了笑眯眯地反问道,“我在这里好好的,要到哪里去”?

大宴说,“都说您要提拔了,要当副场了,这是真的吗”?

牛书记听了好像特别高兴,他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线,摇着脑袋说:谁说的,净瞎扯淡!

牛书记走还是不走,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所以,我只是去侧耳倾听,当“厅长”了。

尽管这样,牛书记还是原来的牛书记,牛书记的水平还是原来的水平。他在连队的大会小会上,还是没有改变他的传统性格,一讲话还是不断地向大家发脾气。还是表扬的少,批评的多。究竟批评的是谁,批评的是什么问题,很多时候大家都迷迷糊糊,似乎在云山雾罩。可能连牛书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其目的,为的就是吓唬吓唬大家而已,或者是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而已。牛书记批评到声嘶力竭之处,脸色红红的还是那段老生常谈:你着天地喊,革命!革命!你的行动呢?你木有行动!

牛书记真的“火了,”而且是越来越火!牛书记真的“牛”了。而且是越来越牛!就在最近这几天,前来参观的农垦系统的领导,就有十多拨。少的参观团一行十个八个,多的就装满一大轿子车,豪华的大轿子一来就是四五十人!至于来考察的指导的各级领导的吉普车,小轿车就数不胜数了。在连部的会议室,在礼堂的内外,在大大小小的马路上,到处都是参观的人群。有附近兄弟单位的,有省里农垦厅局的,听说还有其它省农场的各级领导呢。至于我们总场的领导,就更多了。走了一拨又一拨,有的是来指导的,有的是来调研的,也有的来帮助我们总结学大寨的先进经验。大轿车,小轿车,还有首长坐的吉普车,停在田野里的,稻田沟渠旁的,更多的是停到连部的办公室门前。从车上下来的领导们,各个大腹便便,西服革履,风度翩翩,走起路来跟普通百姓都不一样。尤其是级别较高的首长驾到,前方引路的,左右讲解的,跑前跑后照相抓拍镜头的,那才叫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呢。

这下子,九连可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的九连了,九连也不是兔子都不拉屎的荒郊野洼了。这个农场的北大荒,一下子就红火起来,热闹起来!用百姓的话说,九连这下子可“玩大了”!再看看我们的牛书记,也不是以前的牛书记了,只见他前跑后拥,走路的样子都改变了。起码是速度明显加快了,每次见到他走在路上,都是临去跑回来癫。他那两只不大的小眼睛也不再是红红的,整天眯成一条线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天到晚,牛书记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九连学大寨,学出名堂来了。在盐碱地上夺高产,的确创造了奇迹,总结出经验来了。这些,谁不服也不行。九连风光了出名了,这关我们的什么事吗?那还用问。关系可大了!首先,九连是我们大家的九连,我们是九连的一份子,九连的成绩有我们的努力在里面,有我们的汗水在里面,这是事实吧!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在从前,写一份总结报告啊,经验介绍啊,一年只有几次。这些也是我和大宴的工作。我们不就是没有在编的“秘书班子”吗!这下就不同了,九连是学大寨的先进典型,不仅是农场的典型,还是省厅的典型,甚至在全国的农垦系统都小有名气了,总结报告也好,经验介绍也好,还会少得了吗!这些文字性的工作,还不是需要我和大晏去完成?总场领导要文字报告,各有关科室要经验介绍,省市农垦部门的领导也需要文字材料,这些还不够,还有那些新闻单位的记者或编辑们,也急等着这些东西用来撰文时参考。这些文字材料,我们俩光凭在业余时间肯定完不成了,所以,我们就几乎成了专职的写手,成为了职业的秘书。

有些小型的材料可以一气呵成。但若是要完成重大的年度总结啦,牛书记上报到省里的先进事迹啦等等,大宴我们俩就会头痛了,修改三遍两遍是很正常的事。若是大宴主笔的,在会上还容易通过些,若是由我主笔的,完稿就会更麻烦。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好处啊,文稿多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接触的机会就多了,不知道大宴是不是这样想,我觉得这是大好事呀!

大宴虽然没说,但从她的表情中,从她的言谈话语中也可以看出,她是高兴的开心的,并且是非常地如愿以偿。今天晚上,我们一起通过牛书记上报省厅的先进事迹,全体领导班子成员都参加。材料还没念完,不知怎的突然停电了。屋子里一片漆黑,还好夜间护卫小徐正好从这路过,他就把手电筒打开了帮助我们照明。我和大宴对着脸坐在办公桌两边,不知怎的,我的腿突然碰到了大宴的腿,开始是无意识的,后来就不愿离开了。在漆黑的桌子底下谁能注意到呢!大宴蒙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她微微地笑了,然后就低下了头,但是,她的腿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把我的腿挨得更近了,更紧了。我们好像心有灵犀一点通,谁也不愿意首先把腿离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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