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越终究还是有着一些自己的私心的，脑海中的画面渐渐被完全拼合，尹夕曦身前的场景也终于迎来了它最后一次的变化。

那是一切爆发的日子，仇怨、绝望、恐慌、勇气，太多太多，数不胜数，那理应被称为是战争，一场连普通人都虽未参加却也亲眼见到了的战争。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尹夕曦去做很多事。

先觉者的队伍日渐庞大，在那一天，他们进入闯进了圣心教会的禁地之中。

当然，那不过是对普通人或是一般的越间者而言的禁地。

当几千名越间者闯进总教会，信仰便成了最脆弱的东西，太多的人四散而逃，太多的灵魂也湮灭在了浩如烟海的精神力之中。

而当总教会的那一场大火终于燃起，属于圣心教会统治的时代也仿佛快要过去。

那是尹夕曦和许越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但同时也有人明白，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最重要的肖寒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当大火烧尽了几乎所有圣心教会的痕迹，真正的禁地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肖寒说了谎，他们居然从来都不知晓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存在。

没有犹豫的，几乎所有活下来的人们都企图冲进最后的绝地之中，然而，到底也不过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得到了允许。

对，允许，他们明明都已经将圣心教会尽数烧毁，进入这样的一个地方，居然还需要得到允许。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绝望了。

他们渐渐明白，他们所做的，怕是都几乎只是徒劳而已。

然而，那些得到了允许的人终究还是进入到了禁地之中。

毕竟，不管如何选择，最后的结果不都是相同的么。

只是，最后真正进入了那间宫殿里的人，也不过剩下了许越和尹夕曦两个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许越才终于进入到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奈何，这既是开始，同样的也是结束。

他们的行为，在圣心教会的眼中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打架一般可笑，当那股恐怖的意志终于降临，最后的希望也就轻易地破碎。

它在炫耀，在可怜，若非如此，它或许都不必让许越等人见识到真相。

而只是初见，原本心中那坚定的信念便也直接被压垮，这一点，对任何人来讲都是相

同。

“你逃走吧，他想要的只是我而已。”彼时，站在大厅里，许越终于第一次说出了想要放弃的话。

他寡言少语，从不激励，却也从未曾说过要放弃。

这是他第一次，眼睛里的分明是绝望，嘴角却是笑容。

尹夕曦却摇摇头，她拒绝了，比当初的许越果断。

她岂会不知道，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旁观者的尹夕曦也岂会不知道，在这场战争之中，许越从未离开过尹夕曦的身旁。

太久没理的发被血污浸湿，又在大火的烤炙之中变得僵硬、弯曲，又遮住了他那张平平无奇又满是沧桑的脸。

身上的破旧衣服与来不及修复的伤口，足以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一路走过来的艰难。

于是，尹夕曦将最后的机会同样给了许越，就像是当初她愿意为许越而做出的选择一般。

回溯，那是尹夕曦在七千年前的回忆里，听到的最后两个字。

回忆到此便已经结束了，近三十年的相处，这说不上是多么炙热的情感，然而却也正是如此的情感，才让一个绝望的人终于熬过了七千年的时间。

在那之后，尹夕曦便也无从得知许越的经历，回溯到底让许越去到了多少年之前，尹夕曦并不知晓。

但见过河边的那间木屋与肖雪蔷之后，尹夕曦也明白，那应是一段很久的时间，久到让许越这样一个几十年都鲜有变化的人做出了改变与抉择。

当然，画面到此并没有结束。

当一切归于黑暗，一段熟悉的声音便于尹夕曦的耳边响起。

“谢谢，很多事，谢谢。”那是许越的声音，少了些沧桑，多了些感慨。

“其实，我不像是你这般聪明，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我一直纠结于为什么最重要的肖寒没有出现，后来我才明白，肖寒从来都不曾骗过我们。

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圣心教会于本位面之中的真相而已。

我们的失败，是注定的。

但是，你却给了我最后的一个机会。

你知道吗，在那场最后的战争之中，当它出现的时候，当那股恐怖的力量压垮了我的灵魂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个房间，那是一切的源头。

这是你们无法看到的事情，是只有可悲的可笑的例如我，例如张启明、李赢这

种被选定了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的真相。

这个世界只存在了七千年，它的意义就只有七千年。

我们被选定，因为本就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话音落下，许越的语气仿佛在挣扎，在遗憾，也同样是在这一刻，所有的画面终于戛然而止。

这便是真相，尹夕曦早应该知道的真相。

其实，这本来也就只是个短暂的过程而已，短暂的甚至都来不及尹夕曦去消化真被埋藏在许越内心太久的真相。

当画面终于沉寂，意识也就渐渐漂浮回到了那个还算是温馨的房间之中，没有梦境，也字不会有梦境，尹夕曦终于陷入了沉睡。

她总归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不是，当然，也应该被称为是让尹夕曦选择的过程。

......

夜，终究就这样过去，当尹夕曦再次苏醒的时候，冬日的雪已然将阳光映得闪耀。

尹夕曦自然是还住在韩璃的家中，客卧外面的客厅里，此时正传来忙碌的声音。

尹夕曦有些疑惑，还有些...不自然，对，就是不自然。

她起身穿着睡衣推开房门，许越和韩璃忙碌的身影也就映入眼中。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尹夕曦的表情分明是怪异。

也难怪她如此，此时的许越身上正围着围裙，那模样看样子正是在...打扫？

尹夕曦摇摇头，将这可怕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她的印象里，许越可是个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收拾房间的人，而且，这里还是韩璃的房间。

听到声音，韩璃也终于回过头来，她笑笑：“收拾屋子啊。”

好吧，这一句话又让尹夕曦陷入了绝望之中。

她咧着嘴角，当然是在开玩笑：“这是世界要毁灭了？”说真的，她这刚睡醒便能有这种心思的状态还真是让人羡慕。

不禁，韩璃也罕有地忍俊不禁。

倒是许越还算是正经，他扭头看了尹夕曦几秒，声音都莫名其妙地温柔：“做梦了？”

尹夕曦也正色起来，但看着许越的表情，良久，她又也笑了笑：“啊，做梦了、”

“做梦了挺好的。”许越回应道，但也就仅仅如此而已。

很多事情，他已经不必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