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凌晨的两点四十,山顶的小屋之中。
当“噼啪”的一声炸裂声音过后,炉子里的火光终究还是不争气地熄灭了。
光线暗淡,是唯一的烛台在床柜旁摇晃的光芒。
再次回到山顶之后,众人已然失去了任海文的踪迹,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有的人在害怕,只是风雪阻挡了下山的路,不论周围多么诡异,他们也只能停留在这木屋之中,度过这难熬的夜晚。
“希望这雪能尽早停吧,否则明天可能都回不去。”老朱躺在地上铺着的棉衣上,有些感叹地自言自语。
黑暗与温暖让人困倦,他却始终没有睡,而是在思考着自己的这可笑的境遇。
事到如今,即使老朱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命运,他总是这样的一个人,坚定却又纠结。
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只是记得自己想要到这雪山上看一看,听过了那雪怪的传说,对此嗤之以鼻又有着淡淡的希冀。
只是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本来到这雪山上来。
上山是需要资本的,最关键也最直接的一个就是钱,给胡堂这种人作为导游的钱,而他却没有。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碰见了杨老,杨老说这几天他也会到这山上来,正需要一个能够护卫他的人,为了这一地,他可以出老朱的那份钱。
于是,老朱同意了。
但是打心底里,他从未看得上这对谁都是笑容的老人,其实也不只是他,还包括他们这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除了胡堂。
他虽然没有上来过这里,但是也同样知道这雪上究竟有多么危险,曾经有太多人死在了这里,他不在乎他们,只是怕这些人拖累了自己。
而他更不解的是,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为什么会萌生出如此的想法。
怎么,难道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就上来看看么,还拉着这么多人陪葬。
朱广林想着,这是他的名字。
不过,身边却渐渐传来不自然地触感。
“我劝你尽快把现在脑子中的那些想法去除掉,杨老还不是你有资格瞧不起的。”身旁的人有些低沉地说着,是胡堂,他的声音很沙哑。
老朱一愣,他没想到胡堂也同样没有睡觉,他不解的是胡堂为什么会对杨老如此推崇备至,而更不解的是胡堂怎么知道的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反驳,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有能力的人,不论如何去训斥他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于是,他便只是闭上了眼睛,以沉默来作回应。
他还是有些困了的。
可是,才刚刚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忽然,脚踝处好像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火炉早就已经熄灭了,这他的知道的,所以他只是怀疑是否是屋外的寒冷吹进了这屋子中来,便又将裹在棉衣里的脚缩了缩。
然而,冰冷还在。
老朱终是觉得有些诡异了,便皱着眉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床铺上那对只会拖后腿的情侣还在睡觉,让人不免又
心生厌恶,然而下一刻,他却也再顾不得这些。
只见老朱才刚刚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脚踝所在的地方,脸色便一下子变得惊恐。
他并非是见到了多么可怕的事物,在他双脚旁边的仅仅是几堆被堆积的雪而已。
可是,他明明记得他们在休息之前为了保证屋子里的温度,早就已经将屋子里所有的积雪都扫出去了。
就连那些雪人的半成品都没有留下。
可是,那这些积雪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有人从外面搬进来的?
随即,老朱又摇了摇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如果是真的有人做了这件事的话,他定然能够察觉的到。
而且,想到之前这屋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他也更愿意相信是这些雪自行出现在这屋子里的。
不过,也是这想法让老朱变得更加谨慎起来,看脚边暂时还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他就这样慢慢从地上站了身子,然后向木屋的其他位置看去。
他在寻找,寻找看是否这屋子之中有更多的诡异的痕迹。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心却变得更加地沉重。
屋子里的人不见了。
不,应该说这屋子里少了几个人,张启明他们那队伍的四人全部都消失了。
以老朱的眼力,他怎么可能没看出张启明他们另有图谋,只是他并不是多么在意这些,所以也不过是稍有防范而已。
而如今想来,恐怕当时在休息时,张启明等人选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就是为了此刻能够悄无声息地离开。
老朱没想到这一点,他当然是有些本事,却只限于是个普通人而已,因此才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事。
而他们离开了,是否就意味着这木屋之中有不知名的危险。
想到这,老朱瞬间提起了自己的警惕,他虽然有些莫名的害怕,却也没有失了镇定。
待到确定了眼下还安全之后,他才将手边的灯光亮起,然后又向周围仅剩的其他四人说道:“赶紧起来,出事了。”
王翰倒是听到了这句话,只是才睁开眼,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雪停了?已经是早上了?”
老朱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还没来得及他骂出口呢,眼前的情景却转去了他的注意力。
已经和杨老有过几天接触的老朱自然知晓,平时仅仅是风吹草动,杨老便会轻易地苏醒,可是刚才他的声音并不低,杨老却还只是安睡在床上,仿佛从没有收到过打扰。
顺着老朱的目光,谢子航也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她有些怀疑地探过王翰想要轻推杨老,可是才刚刚触碰,谢子航的手却一下子缩了回来。
她的脸上满是惊恐,手也指着说道:“他...他他...他死了。”
谢子航的语气颤抖着,甚至不自觉地后退,而她刚刚手指所感觉到的,不正是一片冰凉。
王翰还在一旁不信他回过头有些埋怨谢子航的大惊小怪,他们才睡下一个多小时,就算是杨老真的死了,尸体也不会凉的这么快吧。
说实话,他压根就不相信谢子航的话。
似乎是为了在女朋友的面前表现得胆子更大一些,他大大咧咧地直接整张手掌一把就握在了杨老的手臂上。
只是下一刻,他的表情也同样变得和谢子航同样的惊悚。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向后退,却很快撞在了谢子航的身体上,这让他稍微回过了神,可能是不敢轻易相信如此吧,片刻之后他竟又慢慢地伸出右手放在了杨老的鼻子前,感受着他的呼吸。
而只是刹那的时间,他的恐惧就再也遏制不住,他惊恐地大喊着:“死了,真的死了。”
而更令人失望的是,他恐惧的原因还不仅仅如此。
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抓起谢子航就直接向床底下蹦去,嘴里还喊着:“我身边居然睡了个死人,我居然和一个死人睡在了一张床上。”惊恐之余,满眼又都是厌恶。
这一刻,老朱是真的失望了,原本在之前听到王翰决定回来山顶之时,他还稍微生出了一点对王翰的好感,现在看来,始终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旁的胡堂这时也站了起来,他的眼神虽然隐蔽,却还是能够看出其中隐藏的愤怒,可是还来不及他责骂,忽然门外却传来了零零碎碎的声响。
这并非是多么诡异的场景,却瞬间便让胡堂和老朱打呼危险。
他们起身便向大门的方向跑去,甚至不顾王翰和谢子航的安危直接将他们二人推到一旁,王翰正要抱怨,却看到先老朱一步的胡堂已然拉开了木屋的大门。
门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视线却被遮挡着。
王翰也是哑口无言,他明白了胡堂和老朱为何如此,因为在这木屋的门外,他们唯一的出路此刻已经完全被落下的积雪所掩盖了。
他们失去了离开的路。
老朱怒不可遏,他回身一把抓在王翰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提起,毫不犹豫地骂道:“你现在开心了,告诉我,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他知道王翰和谢子航是拖油瓶,却没想到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要不是他们两个刚才的大喊大叫,这积雪怎么可能会从房顶落下来。
可王翰却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他用力才挣扎开老朱的手,还不依不饶地叫嚷着:“能怎么样啊,反正已经落下来了,我们又带着铲子,挖开不就好了。”
这一次,就连胡堂都看不下去了,他冷冷地看着王翰,语气也不带丝毫的感情:“好,那你去挖吧。”
说罢,便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向杨老的方向走去。
老朱自然是不相信王翰如此天真的做法会有用,奈何如今场面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只能向一旁退去,既探寻着杨老如今的状态,又不停地在屋子里寻找着其他的出路。
他甚至都想要直接将这屋子破开,可是这样做的话,难免又会发生与刚刚相同的情况。
而在这时,胡堂低沉的声音也从他的身边传来:“已经死了,没办法。”
他所指的,正是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