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的潮水退去之后,本应于黎明洒在大地上的光芒却迟迟没有穿透乌云,风依旧没有停,就如在街上的已经下了整整一夜的雨一般,再一次将这个初春的季节卷入潮湿与寒冷之中。
雨势相比昨夜已经小了不少,街上的人也相比于前几天已经少了很多,但同样没能止住那些愿意早起的人们在街上来往匆匆,又时而停驻的身影。
各色的伞在雨中掩住了他们的面孔,路边也已经汇集起相当的水流在艰难的阻挡着人们的步伐,有时有车经过,便会激起薄暮般地水雾将过往的事物变得朦胧。
然后,本来还平静的街边便会响起有些杂乱的声音,他们或是无奈、或是叫骂,不一而足。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3月30号的清晨了,许越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从沙发上睁开的朦胧的双眼,黄志和还没醒,其他的人也早已经趁着这个还算平静的时候陷入了沉睡。
只是许越却罕有的有些少眠,于是便戴上了眼镜,裹上了一件不算干净的外套走到了厨房里,又将厨房里的窗子打开不到一半,任由微风夹着细雨吹打在他的脸上,不清醒的感觉便渐渐散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愚人节这个说法,倒是清明节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吧。”看着窗外的屋檐不断滴下来的水,许越有些莫名地低声说着,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他就这样在窗前呆愣了许久,心底渐渐地有很多往事浮起又沉没,或许是专了神,就连身后的韩璃是什么时候接近了他都没有发觉。
“我听任海文说,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是一个人过的,也不愿意去见其他人,是想起以前的朋友了么。”韩璃嘴角微笑着说,又拿起了一条温热湿润的毛巾给许越递了过去。
许越却摇了摇头没有接受,只是沉默了很久之后才似是嘲讽一般的说道:“像我这种人,哪来的朋友。”
然后,又摆脱了韩璃一个人推开门坐到了屋前的石阶上,风很凉,他很清醒。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韩璃又何尝不是几乎同样的情绪,都是同样的人,或许还有同样的经历,所以才更加懂得彼此,怨言也就不在了。
而许越则是一个人有些安静的坐在那,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但还是有很多人的面孔与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明明该记得却忘了他们是谁,只是眼角久违的有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混在雨滴里,让人分不清是哪一个。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其实韩璃说的没错,不
知道多少年来,在这个多雨的季节里,他总是一个人这样过来的,他拒绝与所有人交流,也拒绝太过的去想起某些人,即使是如今尹夕曦又一次在他的身边,这种感觉也没有丝毫的减轻。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去死,但是人活得太久之后,胆子却莫名地会变得越来越小,他怕死,也怕完不成对他们最后的承诺。
于是,便一直苟活至今。
但是可笑的是,见过了太多生死的他,如今却已经对其他太多人的死亡感到麻木了,就比如邓海。
昨晚郑勇带着吴可欣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事情便已经得到了印证,孙毅没有来,电话已经拨过了很多遍,也没有再听到过他的消息。
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他没有死。
只是,其他的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这是许越最开始便已经在猜测的一件事,所以他没有惊讶,只是唯一不懂的,是郑勇还有尹夕曦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或许对郑勇的推测说来还能简单一些,本来他替代的就是一个与这件事有很大关联的人,所以,他的性子才慢慢变了,出于对其他人的不信任,也是关乎于本来那个人的影响。
只是变得优柔寡断,对于郑勇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至于尹夕曦,许越的疑惑至今没有解开,这次任务里的女人足足有三名,为什么王一玲偏偏挑上了她,难道是巧合吗,或许吧,也希望是如此。
或许是由于时间的关系,越接近天明,温度便愈发的温暖一些,天空中的雨虽然还没停,却隐隐有了越来越小的趋势,只是不知道还会下到何时。
或许是昨夜的疲惫,屋内休息的其他三人至今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可能是出于对其他人的信任吧,也可能是在这种天气里让人提不起太多的精神,一旦陷入了睡眠之中疲乏感便让人舍不得太早的醒来。
只有韩璃在忙里忙外地将这间屋子里尽量看起来干净一些,又偶尔看着许越的背影深深叹一口气。
本位面的日子其实和这里只差了半个多月而已,想来短期内也无法从这里回去,于是,这里的环境便慢慢成了她的一种认知与习惯。
她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日子里呆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还是有些不适应。
于是,她也放下了手头的东西坐到了一个可以看到许越身影的地方,低头一个人沉默了下来。
......
或许今天不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提不起好心情的日子,
齐木林从床上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很累,也还是强撑着让自己睁开眼睛。
身上传来的是近乎撕裂的痛感,记忆十分模糊,看了一眼宿舍里的表,时间俨然已经到了第二天。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昨天上午自己只是在实验室里解剖着青蛙,又同时写下了解剖记录。
对于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实验室他已经没有了印象,而又是何时回到的宿舍也已经记不清了。
他尽力撑起胳膊从床上坐起,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已经渐渐适应了,又在快速地恢复,他只当是睡觉的姿势引起的不适,并没有在乎更多。
身上穿的依旧是那身白色的运动服,齐木林看着,眉头却皱了起来,这不是他的习惯,他不会穿着外套睡,更不会在睡前让自己最喜欢的这件衣服起了褶皱。
可是,昨晚他好像的确这么做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声不停地念叨,然后便开始尽力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记忆仍旧是一片模糊。
只有偶尔的雨声从耳边传来,他走在树丛里,眼前是一副看不清的画面,他好像在跟谁说话,又或者是谁在向他说着什么,可是具体的内容他也同样记不得。
思维一直都是混乱的,久久都没有得出答案。
他只能有些失落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到盆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毛衫穿上,窗外的雨还在下,但看了课表好在今天没有课,他也不必在这个泥泞的天气里出门。
心中自在是称不上的,只是少了些麻烦而已。
然后,他便拿着水壶走了出去,洗衣服之前还是要先多打些水比较好。
走廊里的动静依旧是那些烦人的吵闹,齐木林脸色平静地从人影之间穿过,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齐木林回头,是隔壁寝室称不上熟悉的同学。
“木林,昨晚干嘛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这可不像你。”身材高大的男子有些憨厚的说着。
齐木林看着他,神情有些呆滞,很久才问道:“昨晚?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他的话,男子也露出了一份疑惑的表情,他摸了摸齐木林的额头,嘴中说着“没发烧啊”然后才有些怪异地问道:“你咋糊涂了?你昨天晚上快熄灯了才回来,我还跟你打招呼呢你都不记得?”
齐木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露出了一副歉意的样子才说:“有些睡糊涂了。”
然后转身,一个人安静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