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张元忭多虑了。
张汝霖一开始就被鸽舍的气味打败了。
敬琏兄可以就此玩耍好些年,真是太令人羡慕了。张汝霖自以为聪明地用上了欲擒故纵之术。
徐元佐是谁是人精预备役啊焉能看不透如此浮夸的演技,听不出如此响亮的言外之意。
这分明就是在质问:你娃乡试之前都不读书了么
徐元佐看了一眼在远处装作无所事事的张元忭,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他淡淡道:哥哥我岂止是玩几年,乃是要玩一辈子啊
张汝霖一愣:啊
徐元佐长叹一声道:没有参加府试便入学,小三元算是破功了。日后便是三元及第,也拿不到六首。如此想想,人生真是无趣。若不是还有这灵鸟相伴,我真是不想活了。
张汝霖嘴巴微张,久久合不拢,过了半天方才怯怯道:先生自便,小子回去读书了。
去吧去吧。徐元佐仍旧一副慵懒模样,有意无意地朝张元忭瞟了一眼。
张汝霖连忙跑了回去,将徐元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张元忭。
张元忭听了之后也是发愣,足足三五息的功夫才反应过来:徐元佐这是在开玩笑呢。
他摸了摸暗儿子的脑袋:所以你更要努力读书上进,以六首为目标当然,如果考不上魁首,也不能像徐家哥哥这样放任自己。你看大父不就只是个进士么就是徐公,也只是榜眼嘛,照样入阁当国,宰执天下。
张汝霖重重点头:成不骄。败不馁,敬琏君执着了啊。
张元忭干笑一声:去读书吧。
张汝霖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对父亲认真道:父亲,你虽没有得解元,但儿子相信你还是能考中状元的
张元忭突然没来由一阵感动:父亲也在努力读书。日后总要争一争。
徐元佐已经走了过来,笑道:后年大比,子盖兄必能一举夺魁。
张元忭打发了儿子,对徐元佐一笑:承蒙吉言。不过我尚未决定就去应试,总觉得有些欠缺火候。
你可是隆庆五年的正牌子状元郎啊
徐元佐道:我前日起课耍子,兆见如此。子盖兄若是不信,大可与我赌赛。
张元忭笑了笑:此言有趣,我总不能赌自己考不好。
徐元佐也笑了,反正就是胡扯开玩笑。他真考中了状元,随便写封感谢信就可以流传后世了,还赌什么。
张元忭自度看不透徐元佐,不过并不怀疑此子的胸襟和眼光。既然如此,耽于犬马飞鸟,必然另有隐情,自己如此告知徐璠,也算完成了嘱托。
徐元佐见张元忭不说话。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些压力的。到底人家是状元,从唐初到清末。一共只有五百零四个状元。在每三年一次的全国大考中夺得头名,足以证明此人的文史哲功底之厚,气运之强。
两人静静在园子里走了一程,此时江南已经青草遍地,枝繁叶茂了。张元忭说起自家在鉴湖东山的别墅,又说绍兴地方风俗趣事。倒不觉得无聊。
正说着,有下人来报:徐公请佐儿哥过去说话。
是什么事徐元佐问了一句。
小的不知,好像是来了个客人,要佐哥儿去见见。那下人补了一句道:我家老爷也在。
张元忭道:何必问呢,咱们一起过去。看看是何方嘉宾。
徐元佐早有心理准备,当下与张元忭一同过去。
这位客人被安排在偏厅,可见多半是熟人,可以不用管礼法。不过礼法这东西最是势利眼,以徐阶张天复这样的致仕高官,无论做什么都被视作理所当然。
徐元佐进了偏厅,却发现只有徐阶和张天复两位老大人在,就连寸步不离的徐璠都不在。
客座上有个布衣老者,精瘦得像是没有一点肉。不过人常说千金难买老来瘦,此老身上没肉,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一时间竟猜不出他的年纪。
徐元佐先上前见礼。
徐阶道:这位便是你的嘉宾。
哦徐元佐望向那老者,自报家门:学生徐元佐,字敬琏,见过先生。
老先生站了起来,回礼道:日后还要东主照顾。
徐元佐颇有些不好意思,暗道:比我大二三十岁的员工我也用过,但是这位老先生也太年迈了点吧
虽然有年龄歧视的嫌疑,但不可否认,老年人在精力应变上都衰弱了,照顾孙子传递人生智慧才是他们最擅长的工作。
老朽姓吴,名承恩,草字汝忠。老人自报家门。
徐元佐一愣:吴先生。
是吴承恩啊
他连忙收起轻视,又道: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吴承恩显然从容得多,客气了一句。
徐阶道:吴先生远到而来,请先下去休息吧。敬琏迟些再去请教。
吴承恩朝徐阶张天复一礼:在下先告辞了。
徐元佐看着吴承恩的背影出去,方才回过神来。他想过招募幕僚文主,却将每年暑假都要电视署名的吴承恩给忘了
看到吴老先生如此老当益壮精神抖擞,还真是令人欣慰。
只听徐阶道:元佐,此人年纪是大了些,科场不利,却博览群书,倒是跟你相类。
开玩笑,人家百度都说了吴先生性敏而多慧,博极群书,做诗文下笔立成。
慢着,什么叫跟我相类我是双案首在身好吧
徐元佐微微一笑,见徐阶对他的评价不高,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话本演义被视为文化,那是大家都没文化才发生的现象。现在那些东西只是游戏玩意。
喏,这是他的手书自状,你可以看看。徐阶给了徐元佐一个信封。
徐元佐捏开一看,里面是三张信纸,字迹不大,看来写了不少。他收起吴承恩的求职信,道:他怎会来找大父的
徐阶与张天复对视一眼,笑道:事不周密啊。
文教盛事,得与则荣幸万分,恨不能布告天下,焉能周密。张天复笑道。
徐元佐似乎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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