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这是白夜手中秘藏碎掉的声音，还是白夜身体垮掉的声音，亦或是整个空间崩塌的声音，从三到一从有到无，就只需要这么短短的一分钟。

就算是世界的规则，也无法再奈何白夜什么，毕竟白夜是在这个规则之下，将一切变成了一片空虚。

没有了秘藏，白夜并没有继承秩序者的资格，而上一任的继承者，则已经是因为规则，变成了这一片加冕的仪式。

起码下一百年，名为秩序者的东西，大概是不可能存在了。

世界的规则，会承认这样的东西吗？但是不承认，则是将会改写自身这名为规则的东西……这进退两难的局面，都是因为出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局面。

白夜现在已经虚弱到根本无法站立了，那些他之前十分抵触的触手，此时甚至是成为了他的温床，他只想找个软绵绵的靠着，就算那可能是一坨污秽不堪的东西。

而这时候，对路西法的束缚，也已经消失，但她也没有力量再振翅翱翔了。

现在场上唯一能够行动的，反而是在这环境之下先前失去意识，但又没有被触须给吸入的爱丽丝了。

在惊醒的一瞬间，对于这样的环境，爱丽丝也是有些惊异，毕竟对于世界的规则来说都是第一次经历的事态，对于她来说自然也是一样，不过她倒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在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找起了白夜。

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白夜的身影，他的目光也是马上就转向了那由触须所堆砌而成的高台。

白夜就在上面，从下方，爱丽丝甚至都能看到些影子了。

但是现在的爱丽丝……甚至连上去那白夜所在的地方的能力，都没有。

要爬上去吗！？

对于爱丽丝来说，这可是比之前所遇见的任何一个愿望，都要困难许多的事情了。之前就连移动的时间太久了，爱丽丝都会坐下休息或者让白夜来抱着自己移动，现在则是要攀爬这么高的一个根本没有规则的，用恶心的触须堆砌起来的而且还在崩塌着的高柱，怎么可能啊！

爱丽丝想着，也是走上前，伸出手，使劲地嵌入了这触须之中。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无论面前有什么，都必须前进了，不然的话，白夜可是要永远的被带走了。

爱丽丝心中，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白夜在得到三份秘藏之后，会有着什么样的一份契约，这也让她想起了一些以前她并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在某一瞬间，爱丽丝甚至也同意了这样的命运。

但是在刚才的昏迷之中，她感受到了一种东西，一种意愿，而那意愿，正是从这高出所散发出来，一点点地渗透到了她的心中，也是她现在泪眼婆娑地冲向这柱子的原因。

她感受到的，是白夜对她的坚持，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现在……是绝对绝对不想离开白夜的。

永恒花园可以放弃，世界之巅的身份可以放弃，各种各样的魔力也是怎么样都好了，现在唯一必须得抓在手中的事情，只有那么一件啊！

爱丽丝只是向上爬了一步，在触须的蠕动和空间的崩塌之下，她也是马上就跌落在了地面上，但是她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地停滞，马上再次网上努力了起来。

跌倒，再爬起来，然后再次跌倒……

除非是双手双脚摔断了，不然爱丽丝绝对不会停止现在的举动，就算都摔断了，就算是向一条毛毛虫一样的蠕动，爱丽丝发誓，也一定要蠕动到白夜的身边去……

“喂，爱丽丝……你，干嘛呢……”

然后，从上方，也是突然传来了一声虚弱而温柔的声音，爱丽丝也是瞬间有些惊讶又有些狼狈地抬起了头，混沌之中，他似乎看到了白夜伸出了半个脑袋在朝着她笑……

是在嘲笑我吗？爱丽丝微微有些嘟嘴，不过也是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看到我这么辛苦……你还不快点儿下来吗？”

虽然直线距离，最多可能也就只有十几米了，但是对于白夜和爱丽丝来说，这大概是一条难以跨越的沟壑。

是从世界的规则，到凡人的距离。

“我也想啊……但是……这发怒了的世界的规则，好像有点儿……”

“是你……选择了这一百年的无序……”

就仿佛是要怒斥白夜的诋毁一般，世界的规则，在这一刻发声：

“是你……选择了让这个世界走向灭亡……”

“是你……选择了让你自己走向一条无法救赎的道路……”

“是你……摧毁了所有人心中的梦想……”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无数的声音，就仿佛是从每一根触须的尖端，随着整个空间的震颤而发出，每一声，都是对白夜心灵最深处的拷问。

但是白夜，只是对着爱丽丝傻笑着，就如同爱丽丝现在正对他所做的一样。

“喂喂，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这每一句话是否正确了，但是我只知道一点啊……这些特喵的跟我毛线关系哦……”

白夜说着，也是将身体努力地向外蠕动着，就算是这十几米的高空，他现在想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那就是让自己快点儿坠落下去，坠落到爱丽丝的身边去。

然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与白夜无关。

爱丽丝们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与白夜无关。

有秩序也好失去秩序也罢，与白夜无关。

每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为这样那样小小的幸福而奋斗的人，白夜希望，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那捧在手心中的微不足道的小小幸福，虽然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但是对于白夜来说，这已经是全部。

而若是有个人能一起来分享这份小小的幸福，一定就是奢求了，白夜有点儿自满，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甚至有这么奢侈一下下的权利。

所以白夜，毫不犹豫地，脱离了那触手的高台，呈自由落体的态势，轰然坠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