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斯公爵最近很头疼。
他的祖先,是圣罗曼帝国的开国皇帝卡梅尔大帝。自从卡梅尔大帝开国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时间,萨克斯家族也经历了从鼎盛到逐渐衰落的时期。
当代的萨克斯公爵,是卡梅尔大帝的七世孙。萨克斯家族鼎盛的时期早已过去,萨克斯公爵经历了第二王朝的覆灭和第三王朝的兴起。于他而言,这个时代的一切他都是见证者。
萨克斯公爵今年已经有五十四岁了。想当年,在第三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他才年仅二十岁,刚刚接任萨克斯家族的家主不久。他的父亲和第三王朝的开国皇帝理查二世在王位之争中落败,他也继承了父亲的一切——荣耀,地位,以及仇恨和野心。
他对于现在掌控着圣罗曼帝国的科提亚家族的仇恨是无以言表的。按照辈分来说,他和当代皇帝西克纳五世是平辈,可是他的年纪却比西克纳五世皇帝要大上十几岁。萨克斯公爵从第三王朝建立伊始便一直与历代第三王朝的皇帝做对。历经了理查二世、理查三世、西克纳四世和西克纳五世四代皇帝,他却没有一次行动成功过。
在政治斗争中,萨克斯公爵节节失利。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从正常的手段与合法的情况下夺得圣罗曼帝国的皇位了,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只是,他没想到,比起政治斗争来,战争却更加艰难。
因为战争这条路,需要考虑的事情,比政治斗争还要多得多。
现在萨克斯公爵终于明白,三十五年前自己的父亲和当时还是公爵的理查二世那一战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有多么重大而可怕了。
那一战,不仅仅是一场王位继承争夺战,还是两位当世枭雄智力与兵法的角逐。带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很明显,萨克斯公爵并不擅长这一点。
他并没有遗传他的七世祖卡梅尔大帝和五世祖卡梅尔三世皇帝的善战基因,就在刚刚宣布起义的次日,萨克斯公爵便遇上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那就是,他的东面是强大的罗曼公国。而罗曼公国的公爵是第二王朝皇室的偏支。萨克斯公爵在起兵之初曾经派人联系过罗曼公爵,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可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当他真正起兵之后,罗曼公爵却突然按兵不动了。非但按兵不动,竟然还在边境集结起了大军,这明显是要威慑、阻拦他的意思。
萨克斯公爵勃然大怒,大骂罗曼公爵背信弃义。可是他好歹还是有着一些理智的,他知道自己不是骁勇善战的罗曼公爵的对手,也知道自己如果贸然同罗曼公爵为敌的话,就将迎来灭顶之灾。
可是,如果他不进攻罗曼公国,就根本无法威胁到远在尼伦堡的圣罗曼皇帝,也根本无从谈起夺取皇位了。
萨克斯公爵万万没想到,他穷尽一生想要争夺的东西,竟是如此的难以得到。
可是现在,他也毫无办法。就算他手下有上万人的军队,可面对着无可奈何的事情,他也是无计可施的。
所以,萨克斯公爵在起兵之后,只有龟缩在萨克斯公国中,等待着皇帝的大军前来。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只要他成功击败了皇帝的军队,就能够扬威天下,说不定也能令罗曼公爵回心转意。到时候有了罗曼公爵的帮助,相信他成为圣罗曼皇帝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后,他要做的就是取得教皇的承认——对于这一点,萨克斯并不担心。因为教皇完全不关心是谁做圣罗曼帝国的皇帝,他在意的只是这个皇帝是否尊崇他是西方大陆的共主而已。
所以,如果这次战争能够胜利的话,那么摆在萨克斯公爵面前的,便将是辉煌的前途。
萨克斯公爵畅想着这样的未来,本来杂乱的心绪也逐渐好了起来。
他的心情渐渐转晴。萨克斯公爵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一定能够取得这场争斗的胜利,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只是,令萨克斯公爵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雄心壮志和宏图伟业就要终结了。
终结这一切的,是一杯看似不怎么起眼的酒。
确切些说,是产自西边的克里斯王国庄园中的美味的葡萄酒。
只不过这葡萄酒除了美味之外,还暗藏着致命的威胁。
端这杯酒上来的,是他的一名侍从。
他并没有注意这名侍从的相貌——如果他肯留神去注意一下的话,便会发现,这位侍从的相貌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只不过,粗心的萨克斯公爵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毫无戒心地将那侍从端来的葡萄酒饮入了口中。
而后,就在萨克斯公爵回味着葡萄酒甘甜的余韵之际,他的心跳蓦然停止了。
那名端上酒来的侍从面无表情、有条不紊地将桌上的酒杯回收,放回到托盘上。而后,他将一种奇异的碧绿色药粉撒在了萨克斯公爵死去的遗体上,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点火器,朝着萨克斯公爵的遗体点起了一把火。
紧接着,便只见萨克斯公爵那过了中年后已经发福的壮硕身躯渐渐在碧绿色的火焰中化为灰烬,并最终被风吹散得消失无踪。
侍从的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而后便又恢复到了之前面无表情的状态,端着手中的托盘,快步离去。
而在侍从离去的地方,那原本应该坐着萨克斯公爵的地方,此刻却是空无一人。萨克斯公爵在死前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来,以至于周围的侍卫们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堂堂的萨克斯公爵,圣罗曼帝国第二尊贵的人,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开了人世。
这无疑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而那名是从则旁若无人地将托盘随手丢弃在了半路,而后脱下了侍从的衣服,放下了自己扎起的头发,恢复到了本来的面目。
“主人,您回来了。”海伦娜张开双手,迎接着凯旋的凯撒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