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所言,乃是曾经之事。当知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如何能以曾经之事来衡量现在之事呢?”
谢文莫说到这里,还要再多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个威严的声音喝止——
“文莫,退下!”
谢文莫闻声一惊,转头朝那开口之人看去,刚刚的伶牙俐齿顿时全部消失,怔怔地看着来人,不知该要说些什么话才好。
对于谢文莫来说,此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违拗的——因为他乃是当代谢家的家主、谢文莫的亲生父亲,谢安石。
谢安石的出场,顿时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今日之事非同寻常。
就算是李明山,也只不过是李家的一个比较大的支系中的嫡子,而且是代替家主处理事务的代理人而已,并非当家的家主。
可这谢安石不同,他是谢家主家的家主,既非支系,也非代理,而是真真正正的谢家主家家主。整个谢家的四大支系、八十多个分家都要归他统管,他是整个谢家的“君主”一般的人物。
谢安石明显是截止到目前为止出现在这武林大会中的人中来头最大的(明少等圣炎教的人不算在内)。之前出场的要么只不过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要么便只不过是一个武功稍强一些的游侠,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内四家”之一的谢家的家主。
王、李、张、谢这“内四家”是所有世家中势力最大的四支,谢家的势力主要是在文化方面。谢家历代的家主几乎都是当代文人之首,自原明襄帝之世开始,谢家便几乎掌控了天下文坛的一切走向。
可以说谢家便决定了文坛的一切,也就决定了这个社会的舆论。因而谢家在这社会上的影响力和地位当然便是不言而喻的了。
除了谢家之外,几大世家中另外的三家的影响力则分别是在政治上(王家,因为王家是历史最悠久的世家,也拥有最强大的政治底蕴)、军事上(李家,因为李家先祖本就是将军出身,李家世代也都掌握着军界的力量)和法律上(张家先祖张太岳便是法曹出身,后代也多掌管司法之务,而张家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政治、军事、法律和文化,王、李、张、谢四个世家几乎已经将天下的权势都占了个遍,因此就连不可一世的五大诸侯都要卖这几大世家一个面子。
由于鬼武之乱后天下一直处在分崩离析的状态,因此几大世家的影响力也有所削弱。几大世家的影响力多是散布在中央帝京的各级官职上,帝京三十六馆中单王家一家便独占了十馆,由此可见这四大世家在帝京的影响力有多大。
可由于天下大乱,帝京的影响力逐渐衰弱,导致几大世家的影响力也逐渐变得衰落了下去。因此几大世家才会寻求复兴之路,而且想要重建帝京的威势——换句话说,其实他们的目的是要借助让帝京重新成为天下权势的中心的同时,也让自己同时成为天下的权势中心。
天下的权势曾经被世家攫取了十分之九——甚至这个数目都是有些小的。可以说曾经“世家”二字便几乎可以等同于“权力”,可现在不同,因此世家们便想要通过各种方式来提升他们的影响力。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几大世家要专门来武林大会这样的场所和地方了。
谢安石出场之后,顿时改变了场上的局势。此刻即便是有人对李明山所说的话有什么异议,也不敢说出来了。
而谢安石的出场,也是作为一个转折点——因为从此刻开始,这场武林大会已经不再是江湖群豪们的盛会,而是世家所操控的一场权力游戏了。
谢安石带着谢家的人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周围的人纷纷为他们让出道路,没有一个人敢于坐在他们的旁边。
谢家的出场改变了现场的局势,也改变了众人的想法。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去想什么有关比武争斗或者武林盟主之类的事情了,他们只是想要能够在世家势力的包围下全身而退。
现在谢家家主的出场,算上李明山——说不定李家的人便在哪个地方窥视着这一切——所代表的李家,“内四家”中已经有半数来到了这武林大会的会场之上。
接下来,将会有什么用的发展呢?
这一点,在场的群豪谁都不得而知——他们只期望一点,那便是能够不被世家之间的争斗卷进去。因为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卷入世家纷争的后果,便只有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他们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要不怎么样便不怎么样的——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他们所能够控制得了的。
这也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众人所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一个高贵的出身和背景,无论多么有才能,也是很难敌得过那些有着深厚背景的世家大族的。就算是天纵奇才的雄王盛凌云,也不敢贸然同世家开战,就算他有整顿世家和限制世家权力之心,可却也知道循序渐进、不敢这么快便明确表示自己对世家们的敌意。
当世的人中,恐怕也几乎没人敢于直接挑战世家的威势了。
“谢公此来,是有何贵干呢?”
虽然一般人因为谢安石的到场已经吓得噤声,但是却还有敢于开口之人存在。
这个“勇敢”之人,便是帝京的神捕金鹰。
金鹰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背后也有着帝京的势力做支撑,加上他身为三十六馆馆主之一的职责所在。
而听了金鹰的问话之后,谢安石缓缓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而后答道:“金捕头,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便最好别太好奇。”
金鹰淡淡一笑,“职责所在,不敢惜命。”
“呵呵,职责所在,好一个‘职责所在’!”李明山冷笑一声,“金捕头,你莫要太不识趣!”
“李世侄,”就在李明山即将点燃了他与金鹰的战火之际,却只听谢安石缓缓开口道,“金捕头是帝京中人,好歹对他放尊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