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傍晚带着挥之不去的暑意,偶尔的几声蝉鸣更平添了些许无端的燥热,霓虹灯五彩缤纷的闪耀,城市,喧嚣,拂面的风失去了最后一抹清凉,酷热,浮躁,一如即将离别的愁思。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们总喜欢把天长地久永不分离挂在嘴边,小孩儿的天性是向往热闹,世间的浮华迷了双眼,畅玩的一整个暑假步入初中,百忙的学业之中,小学时期的誓约也渐渐远去。
初中毕业啦,大部分的好兄弟好姐妹相约着在一所高中,成绩相差也无妨,总之都是在一座城市,高一的课程不算紧张,周五放学将自己打扮得跟开屏的花孔雀似的,外面套上校服衣裤,兜兜转转的周末,初中的旧友一起走,电影院、KTV,无忧又无虑。
高三一整年的担子,家长的期许,老师的唠叨,同学的瞌睡,还有那越来越沉的书包,好不容易从独木桥中挤过去,乍看一身轻松,潇洒恣意的日子,还有那当时笼中鸟向外蓝天的叽叽喳喳,似乎全部都实现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七月份已经悄然过去了一大半,录取通知书,天南海北的相隔,刹那间直接击破了少年少女们的心防。
毕业的班级聚会叶柏寒没去,一帮毛头小子们,换上大人的衣装打扮,总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顶天立地,实际上也只是在成鸟的庇护下堪堪学会飞行,懒得去应付那种乌七八糟的场面,叶柏寒对高中的那个班级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他这个学校班级,美其名曰是全省第一的高中,实际上还是有高官商贾,用权和钱把自家孩子送到最好的学校当中,可怜天下父母心,却平白污染了白色的学习殿堂,在高三的重压下,抽烟、喝酒、打架、泡妞、逃学……学校和家长多方围堵,依然有漏网之鱼在角落里蹦跶,叶柏寒虽然也是青春叛逆的一员,从高二开始就已经离家出走,只是他却是看不上那些一边伸手又一边吆三喝四的不良同学,洁身自好又有不小洁癖的叶同学,高中的回忆眷恋,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几件事而已,当学生,本职工作就是学习,这点,叶柏寒自认做的不错,全省前百的成绩也算是名列前茅。
再过几天就是周逸伦开学的日子了,他们几个人约好出来见一面吃个饭,周家也算是学术世家,祖辈几代都是知名的学者,谁成想这一代的独苗苗却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文不成理不就,堪堪在高压政策下挣扎过了一本线,又被长辈以锻炼为名,扔到南方的大学去磨炼去了。
周逸伦第一次意识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原来,他和他的伙伴们,即将就要彻底分离了,天各一方,再度相见,只能等到下一年的寒假,不知为何,总是大大咧咧的注意力,怎么也管不住自己酸涩的眼睛,一路上抽泣啜噎,连总是迟到的毛病都在今天改掉了。
叶柏寒习惯早到,还没
等他掏出手机看下时间,就发现不远处那个一会儿抽搭一下的人好是眼熟,想了想,叶柏寒还是没有主动去打招呼,转身到旁边的奶茶店,点了几杯消暑的冷饮,店家这边忙完了,叶柏寒接过冷饮,来到他们约定的地点,递过去一杯交给那双眼通红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的家伙。
“你都看到了……”周逸伦的声音越来越低,拿起冷饮,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什么?”叶柏寒面无表情,用一副你又在胡闹的嫌弃眼神飘了周逸伦一眼。
“哼,装什么装,我都看见你刚才等半天才转身去买饮料了。”周逸伦嘴里嘟囔着,心里却是好受了不少,自尊心作祟,这会儿他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糗样儿,叶柏寒善解人意地递过来台阶,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叶柏寒这位大少爷不爱说话,又常常出言噎人,还总有人愿意拉着他出来一起热闹,就是面冷心软,说的应该这是这种人吧。
这一次周逸伦叫的人比较多,不光是神迹之城中的五人,还有几名大院一起长大的发小,有男有女,大家也见了不少次,算得上能说上话,只是今天一向插话打诨给大家活跃气氛的周逸伦有些沉默,场面不免有些沉闷。
“就这么干吃有什么意思,大家来碰个杯。”王博远率先打破僵局,举起碗筷旁边的杯子,还没等大家跟着相应,周逸伦声音闷闷地开口。
“光喝饮料有什么意思,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喝酒了。”
“嘿,二轮子你可不地道,你家小叶子可还有两个多月才成年吧。”李煜宸开口取笑了下叶柏寒的年龄,叶柏寒和周逸伦关系算是他们这帮发小里最好的,还在一所高中同班三年,李煜宸借着叶柏寒的名义,想要把气氛活跃一点,这周逸伦二轮子也是的,平常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谁成想还有这么伤春悲秋的一面,真人不可貌相。
服务员把啤酒箱子抬了过来,周逸伦二话不说开盖儿来了个对瓶吹,直接把自己噎了个半死,咳咳咳个没完,还好坐他身边的周枫有人性,离开座位过去帮他拍了拍背,不过看周逸伦翻白眼的样子,明显周枫这家伙也是蔫坏蔫坏的,估计没少下黑手。
知道自己丢了丑,周逸伦也不端着了,就自己想着马上要离别了,难受的要命,这帮家伙还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本着损友我不好过大家一起下水的念头,周逸伦直接当起了倒水小弟,把所有人的杯子里灌满了啤酒,除了三名女生客气客气倒上了饮料,包括叶柏寒在内的两名未成年,周逸伦也根本一视同仁。
碰杯之后,男生们自然不愿意落于人后,纷纷直接选择干了这杯,几个嘚瑟的还装作大人模样的把酒杯倒过来示意没有遗留,叶柏寒还是那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算是一口一口慢慢喝,跟吃饭一样细嚼慢咽十分精细,好在这里都是熟人,也没人专门调侃他,叶柏寒喝是喝的慢了
点,也没有偷奸耍滑,一杯还是全部喝光。
也不知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怎么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明显是第一次喝酒的周逸伦也是激动了不少,不复最开始那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了。
“你说,我从小到大都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家里还一直逼着逼着嫌我学不好,又不是我不努力。”喝开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周逸伦嘴上也就没个把门的了,别看周逸伦一直一幅脑残乐天派的样子,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呢,“说是培养兴趣,陶冶情操,他们只知道什么国画书法,琴棋书画是那他们那辈人的爱好,我就喜欢打篮球玩游戏了,我篮球玩得那么溜,凭什么不能打职业,说什么按照我的兴趣找专业,呵。”
王博远推了推眼镜,端起杯子,边听周逸伦的牢骚,一边喝起了闷酒,跟周逸伦相反,王博远是挺喜欢那些高雅的艺术,可他家没有什么家学渊源,也不像叶柏寒他家那么有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吃穿不愁,可小时候家里老人生了场大病,直接把原本富裕美满的家庭掏空了,陷入魔障的王家父母一门心思相让王博远学医,知道家里人的执念,王博远也没有拒绝医生这个职业,只是听着周逸伦的言语,心中不免也多了几分如果自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那该有多好的想法。
陆冬冬比叶柏寒他们大两届,也明白这群刚刚高中毕业少男少女的敏感脆弱,时间是最好的武器,能把一切都消磨干净,等到时间长了,日子总能接着过下去的,离了谁地球该转还是转,陆冬冬把酒给周逸伦满上,两人碰杯,陆冬冬也不说话,一切都在酒里。
这算得上是今年最后一次周逸伦跟大家见面了,来者不拒,谁举杯他都喝,最后更是直接把身前的杯子盘子碗筷往旁边一拨拉,双手在饭桌上一搭,把头埋在胳膊里,又哭了起来。
“我……我好舍不得你们。”
女生往往比男生多愁善感,三名女生当中,除了李笑笑,剩下两人都红了眼眶,悄悄用纸巾蹭了蹭眼角,装作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胡乱夹过几样菜,没滋没味地吃了几口。
趁着周逸伦趴那里哭,叶柏寒把周逸伦杯子里的啤酒倒了,换成凉白开,这家伙喝了不老少,现在这个德行说他没喝醉叶柏寒都不信,虽然家里长辈现在是经商的,可叶柏寒也没学会商场上那套逢人三分笑,有事没事拼酒量的爱好,这也是他第一次喝酒,意识还是清醒的,脑袋有些昏沉,脚步有些飘浮,啤酒都是气比较胀肚子,叶柏寒没再准备多喝,这里总得留几个清醒的给他们善后,想了想,还是先去个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顺便排排水。
扶着门墙出来,打上洗手液,最后再用吹风机吹干,叶柏寒甩甩脑袋,感觉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缓解不少,也离开了洗手间,猛地看到站在门口吹风的人,十分诧异。
“李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