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出去之后没着急走，打算同她家老爷见上一面，探探口风。

没想到才在后堂坐定，外头却闹出动静，原是徐夫人上门击鼓，要旁听县丞审理刘家状告苏合行凶一案。

县丞早从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那处得知苏合确然与徐夫人有私交，本来还犹豫着要么意思意思关个一天半天的就放人，却没想到徐夫人竟来得这么快。

县丞被架到这个份上，只得硬着头皮又提审苏合，还命人去传刘家人。

苏合一被带上来，就看到秦元晖和徐夫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她不由心头一暖，弯唇露出一抹浅笑。

县丞讨好般的同徐夫人说他并未苛待苏合，只是这案情疑点颇多，他不得不将苏合临时收押。

徐夫人端着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也不拿正眼看他，只是幽幽的说了句：“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不好干预大人办案，您秉公办理就是。”

县丞面上笑着称是，心里却骂：要当真不打算干预，为何坐在这里摆谱？

可不管他心里再多的愤懑，他也实在不敢挂在面上让徐夫人察觉出一星半点儿。

当着这些人的面，县丞可不敢跟之前那样和稀泥糊弄过去，可刘家这回确实没什么确凿证据，说是有人证，也不过是刘庞身边的几个小厮，这能顶什么用？

况且纵狼行凶，这话说出去有几人能信？狼真要伤人，那刘庞又怎会只是摔断了腿？怕是喉咙早被咬断了吧！

县丞只不过问了几句，就没法再继续，刘家人也迟迟不到，让他一人扛着所有的压力，实在是难受的很。

一旁的师爷适时凑到他耳边说夫人在后室有话同他说，他便当即起身提出先休堂一盏茶的时间，待刘家人到了再继续不迟。

县丞顶着徐夫人嘲讽的目光逃也似的拐去后室，他夫人果然在等着他。

他平日里虽偏疼小朱氏，可却并非不敬正室，特别是在遇到自己难以决断的事情时，总会第一时间想要与夫人商议，可以说冯氏某些时候在他心里就跟主心骨似的。

“夫人，你怎的来了？”

冯氏看着自家老爷，冷笑一声：“我若不来，你当如何？平日里我不争不抢，生怕别人说老爷你内帷不修，偏他刘家人见天的给你找麻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与老爷的那点关系。”

县丞被她这么一说，脸上有些烧得慌，可却是一句不敢驳斥。

说到底小朱氏不过是刘家夫人的妹子，他与刘老爷算得上连襟，可小朱氏不过是个妾，他这般向着小朱氏向着刘家人，确有些对不住冯氏的。

“老爷，那刘家人当真是半分没替你考虑过啊，刘朱氏但凡懂点事，也不至于明知那苏合同唐家有私交，还不依不饶逼着老爷拿她下狱！此事于刘家来说并无妨碍，横竖老爷立在前头，便是得罪唐家那也是老爷得罪的，跟刘家半点干系也没有。”

冯氏叹了口气又说：“这些年老爷帮着刘家解决了多少麻烦，可他家哪有替老爷的仕途考虑过？他们是出气了，却把老爷逼得进退两难。”

这话可算是说到县丞心坎上了，他此时此刻也在心中大骂刘家人不厚道。

“夫人说的是，只是如今架到这份上，我悔之晚矣！”

冯氏见他是当真急了，才慢悠悠的道：“好在老爷先前行事还算稳妥，未将人往死里得罪，如今要补救却也来得及。”

县丞对着冯氏拱了拱手，讨好般的笑着说：“还请夫人赐教。”

冯氏像是怒他不争，伸手就在他头上点了点：“这事原本再简单不过，徐夫人上门来摆明是要给苏合撑腰的，你拖拖拉拉没个决断，说不得罪人实则早就将人得罪了。”

听到这里，县丞彻底急了：“那依夫人之间，为夫该当如何？”

冯夫人瞥了他一眼，拿足了腔调：“老爷且去将人放了，只说刘家有个小厮听闻刘家状告人家小姑娘行凶，实在是看不过眼，便来出堂作证，说刘家少爷之所以出事不过是因为惊了马，与旁人半点干系也没有。”

县丞听罢眼睛一亮，可又有顾虑：“若是刘家人追究起来……”

冯氏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既是刘家的小厮作证，那便是他们的家务事了，与老爷何干？”

这话虽是信口拈来，漏洞百出，可最后结果却是谁都不得罪。刘家人要闹又如何？当着徐夫人的面，他家的小厮非要出来作证，县丞还能将人证视而不见？

至于到底是哪个小厮这么吃里扒外，刘家人自会去审问，届时刘家要清算谁，那便是活该谁倒霉了。

冯氏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否则凭她嫁过来无所出，还能让县丞不敢休弃她，足见她是个有手段有心性的人。

况且，对刘家人她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牺牲个把刘家的狗，保住她想保住的人，这对她来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夫人当真可谓女中诸葛！”

县丞听了冯氏的话，心里再没有顾虑，比之之前如丧考妣的模样，这会儿简直可以称得上春风得意。

冯氏轻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她早就算准了她丈夫的心思，想两边都不得罪，又想把事情给解决了，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如今她给他拉了个替死鬼出来，还怕他不肯借坡下驴么？

不得不说冯氏想得半点不差，县丞一升堂，三言两语把案情疑点列出之后，便以证据不足为由将苏合给无罪释放了。

徐夫人满意的点头，看县丞的眼神和善了不少，这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办了件正确的事。

冯氏说的对，跟唐家比起来，刘家算得了什么？要是为了区区一个暴发户土财主得罪了徐夫人，那才真是糊涂。

县丞这样想着便十分舍得下脸面的同苏合致歉道：“今次险些让姑娘蒙受不白之冤，实非我所愿，只是我也是照章办事，还请姑娘海涵。”

苏合哪里看不穿县丞的心思，可她也没必要同他撕破脸，所以便大度揭过。

一旁徐夫人微笑着道：“我们合儿哪里会行凶害人，还得多谢县丞大人还她一个清白。”

【作者题外话】：我是很喜欢徐夫人的，同时也有点欣赏冯夫人这种人，要不是苦于没生育说不起话，她是不可能在家伏低做小让小朱氏那种人骑在她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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