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庞见她这副模样,仿佛是得了什么趣儿,忍不住哈哈大笑。
“怕了吧?知道怕了就别作妖。爷今儿还要去收租子,改明儿上你家看看去,也好把日子定下来。”
说完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苏芳冷汗涔涔的脸蛋,笑哈哈的让下人起轿走了。
苏芳整个人都在抖,老半天才缓过劲来,然后抹着泪飞快的往家里跑。
她得去求小黑哥,求他带她走,否则刘庞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这会子小黑刚冲了个凉正在屋里换衣服,苏芳推门就冲进去要往小黑怀里扎。
小黑面色一沉,脚下一挪反应极其迅速的避开,又飞快的将敞开的衣襟系上,声音极度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苏芳这才注意到方才他关着门是在换衣服,她抬眼还能从松松的领口处窥见他的胸膛。
她的脸瞬间红了个透,羞涩得不敢看他。
“小黑哥,我……我有事同你说。”
小黑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的折痕:“有什么事急成这样不知道敲门?”
他的态度显得过于冷漠,让苏芳原本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忽的就控制不住脾气,望着他愤愤的道:“小黑哥,这是我家。我进自家的屋子还用敲门么?”
小黑呼吸一滞,沉默了片刻才道:“明日我便搬出去。”
苏芳脸色煞白,她一把拉住小黑的胳膊,委屈的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黑哥你别走!”
小黑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
“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苏芳想起了正事,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小黑哥,我求你带我走吧!”
她把今日在外头遇上刘庞的事同小黑说了,然后用万分期待的眼神望着小黑。
“只要我还在河沟村,以刘庞那个色胚的性子,铁定不会放过我的。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小黑哥我们明日就离开河沟村,逃到刘庞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
小黑很是诧异:“你既然知道他不会放过你,若你逃了,你爹娘又该如何?”
苏芳一时语塞,又不敢同小黑对视。
老半天后才呐呐道:“日子久了……日子久了他寻不到我,想必就罢手了。”
小黑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自私。
“你想得太简单了。”
苏芳抽噎着哀求他:“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奶是巴不得把我送到刘家做妾的,碍着孝道我爹也拧不过我奶……小黑哥,我求求你了!”
小黑思忖片刻才沉声道:“我并无立场带你走,你若信我便安生待在家中,那刘庞当真上门来,我自有法子对付。”
“你能有什么法子对付他?刘家有钱有势,你一个流民拿什么对付他?”
苏芳完全不信他的话,反而觉得他不过是不想带她走,所以才拿这话哄她。
“小黑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小黑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神情很是匪夷所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芳有些惧怕这样的他,可还是硬着头皮嚷到:“你定是被妖精勾了魂才会这样待我,你难道忘了当初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便是这样回报我的么?”
说到这个,小黑却是当真有些想笑了。
若不是看在那份恩情上,他又何至于起早贪黑上山下地,只为了多赚银子帮补他们家用?又何至于忍受苏秀才和杨老太明里暗里的嫌弃羞辱,默许她拿自己当挡箭牌?
哪怕后来他想起了些过去的事,也没有着急离开,并非是找不到栖身之所,而是怕那刘家人找上门来,苏家人应付不来。
可如今,他的善意竟被一再无视,甚至于她拿捏着恩情不放,理所当然的将他视为所有物?
“你的救命之恩我自不敢忘,也愿尽我所能回报你。只是那日我便与你说得明白,我对你并无半点非分之想,自始至终也不过是将你当做恩人。救命之恩,我可以拿命来还,却没有道理我必须要对你负什么责任。”
小黑当真是不想再与苏芳纠缠不休,索性就彻底把话说绝。
道理自然是这么个道理,可苏芳哪里想听他说这些。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这个人!”
小黑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轻笑了一声:“真要以身相许,却也轮不到你。”
苏芳忍不住埋头痛哭,嘴里骂着小黑无情无义。
这么一来倒把苏文两口子给惊动了。
苏文看见闺女在小黑屋里,脸当时就黑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什么体统!”
他本来就瞧不上小黑,如今越发有借口发作:“我芳儿没正经许给你,你竟毫不顾惜她的名声,传出去你叫她怎么做人?”
但凡长了眼的都看得明白,是苏芳闯进了小黑的屋里,如今苏文竟是倒打一耙。都说穷酸秀才迂腐书生,他哪里是穷酸迂腐,分明是是非不分。
小黑也不屑同他争辩什么,横竖苏家是待不下去了,他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告辞。
“这段时日幸得先生收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小黑拱了拱手继续说:“我一个外男,住在苏家确然不便,这便告辞了。”
苏文的本意是下一下他的脸面,却没想到这回他竟提出要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苏芳想拦着小黑不让走,苏文却呵斥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他要走便让他走,走了就别再回来。”
小黑临走留下几两碎银,只说是充当这段时日的伙食费。
苏文看到银子忽的想起来,小黑来他家后家里不光没少什么,反倒是过得比前头更滋润些。饭桌上时常能见着各式各样的野味,田里的活也有人干,灶屋里的柴多得烧不尽,连他手头也宽裕不少,都是小黑挣来的银子交给了他媳妇帮补他的。
小黑这要是走了,他上哪儿找这么个免费劳力?
苏文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又拉不下脸来让闺女去寻人,便自我安慰着小黑在这里无依无靠,出去了也没个栖身之地,早晚是要回来的。
这么一想他又挺直了腰杆,打算等小黑回来再同他说几句软话,好歹把这个人给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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