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长公主还记着她，怎会问话问到她头上来？

柳氏得意的瞥了一眼打进门起就一副小心谨慎，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三弟妹。

心说这人平日里心眼子多，嘴皮子也利索，怎的见了贵人就屁都不敢放一个？说白了还不就是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

柳氏忍不住膨胀起来，十分“真性情”的开口：“想当年长公主大着肚子敲咱家的门，家里人都怕惹上什么麻烦，还是民妇见了觉着实在可怜，这才劝公婆让您进屋的呢！”

此话一出，屋里的氛围顿时就变了。

长公主唇边的弧度有一瞬的凝滞，端茶杯的手也微微僵了僵。

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沉下脸来，用一种十分不可思议又很是锐利的眼神看着柳氏。

杨老太和小杨氏都觉出了不对劲，两人硬着头皮想要下跪，柳氏也被一众人看得脊背发凉，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这时长公主却一面端详着手中那柄绣工极其精美的团扇，一面故作不以为意的道：“哦？这样说起来，本宫是该好好答谢你了。”

长公主此时的笑不达眼底，轻飘飘一句话无端让人通体生寒。

不得不说，柳氏那话的确触怒了她。其实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越是不愿被人提及当年落魄时的样子，不过这话搁在长公主这里并不十分适用，她若是介意当年落难的事，就不会趁着来长岭县落脚之际接见苏家人。

柳氏错就错在不该以一种十分怜悯的口吻谈及当年的事，殷华容是一个何等傲气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怜悯她了？

更何况，柳氏是个什么身份，被她怜悯那是对殷华容最大的羞辱！

再则柳氏此人心里真是没什么数，她把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摆在了救长公主于水火的大恩人的位置，她觉得她自己居功至伟，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说话。

还有，她抬高自己的同时，其实也把苏家其他人给踩了。

什么叫家里人怕惹上麻烦，经她劝了才让她进屋？敢情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怀着善心收留呢！

本来是桩善举，被她这么一说，倒叫人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感谢的了……

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碧箫此时此刻的心情颇有些一言难尽，这柳氏也是蠢到了极致吧？

杨老太自知柳氏那蠢妇失言，想赔罪却被长公主抬手制止了。

“说起来，本宫还记得当年你与本宫是同一日生产？想来那孩子也该有十三岁了吧？”

柳氏这会儿突然就警醒起来，颇有些畏畏缩缩的道：“是……民妇也是同一晚发动的……”

她现在根本不敢抬头直视长公主的脸。

虽说从头到尾长公主都不曾动过怒，可说不上来为什么，方才那气氛一变，她就突然有些害怕了……

杨老太怕柳氏再乱说话，忙想接过话茬，又听长公主打听起她家几口子人，杨老太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苏合。

她脑子里顿时灵光一现，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紧接着她飞快的打起腹稿，神情也跟着忧愁难过起来。

于是只听她唉声叹气的道：“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大儿媳也是个苦命人。当年她生了个闺女，却被那黑心的产婆骗说生了个死胎，我家武子跟我这媳妇只顾着哭，没留神孩子却是被那产婆给抱走了，后来追也追不上，找也找不到，咱一家子也没法子，就只当那孩子……”

杨老太说到这里似是说不下去，声音也有些哽咽。

长公主当晚也在生产，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根本不记得当晚柳氏屋里有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杨老太见她没有露出怀疑之色，便又抹着泪道：“说来也是老天爷保佑，那孩子丢了之后虽说是被狼叼去养大，好歹捡了条命，后来又在村上行医。要不是我这大儿媳留了神，发现那孩子身上的胎记，咱们也不知道那闺女还活着。”

听到这里，长公主觉得这故事甚是耳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杨老太口中说的闺女难不成是苏合那丫头？

原本她还好奇那孩子是怎么被丢弃的，底下的人去查还未有确切的消息，却没想到今日能从苏家人口中得知这一切，原来这里头竟是这么一番变故。

“孩子既还活着，你们怎么没认回去？”

杨老太拍了下腿，又是难受又是愤愤的道：“怎么没想认，咱们老苏家的骨血，怎么着也不能流落到外头。咱家又不缺她一口吃……”

说到这里，柳氏和小杨氏哪里不明白杨老太的意图，敢情是想借长公主的势，给那野种穿小鞋呢！

小杨氏是对杨老太这番行径感到有些齿冷的，人家姑娘都被大哥大嫂给抛弃了，你还见不得人好，非把人往绝路上逼不可，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但对于婆母这打算，柳氏恨不得举双手赞成，若不是碍于不敢得罪唐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那贱种好过的。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那贱种死了才算干净。

至于她为何有这样大的敌意，一是因着之前自己的算盘落空，还几次在她那里吃了瘪；二则柳氏心里还藏着一桩天大的秘密。

“天地良心，民妇发现那孩子是我那苦命的闺女后，二话不说就去同里正提了这事，死活是要把闺女认回来的。可那孩子有本事了出息了，根本就瞧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

柳氏这话点到即止。

杨老太又补充道：“这倒也不怨她，谁不想有个好前程？”

长公主故作疑惑的问：“这话又是怎么说？”

杨老太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道：“老身也不是要在背地里说人是非，真要说起来怪不着任何人，唐将军两口子看上咱家合丫那是天大的福气，做爹娘的哪个不想孩子有个好出路，跟着将军两口子，往后她的好日子且在后头。”

说着她又劝柳氏：“老大家的，你也看开些，闺女认不认咱不打紧，她过得好比什么都要紧。”

小杨氏差点被婆母这唱作俱佳的表演给恶心吐了，可她恶心归恶心，却也只能陪着一起伤感。

柳氏也做出一副忍辱负重，强颜欢笑的神情，在婆母的劝说下终是止了泪。

长公主见她们这样，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难不成她还看走眼了？

【作者题外话】：【有宝贝催更，但是渣作者木有存稿，手速也确实不快......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