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芳自然不是担心他们没个照应,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你们几个虽是男儿汉,可到底是肉/体凡夫,勇子张口闭口就是恩人恩人,恨不能把狼女当活菩萨给供着,也实在是没个心眼。我看那狼女就邪门的狠,小黑哥千万别被她给蒙骗了。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山里的精怪都惯会装得良善,待人放下戒心便露出真面目......”
小黑侧目看她,眉心拧出折痕:“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等话也是能张嘴就来的?”
苏芳被他冷厉的眼神看得一个怔愣,只觉得背上都冒起了白毛汗,差点没把身上的衫子给打湿了。
“我自醒来就在苏家,虽记不得过往一切,却晓得一个道理,人若不知感恩与畜类有什么分别?”
将一个孤女生生说成是山中的精怪,这穷乡僻壤之地多的是愚昧之辈,届时信了便会给她招致杀身之祸,苏芳此番可谓其心可诛。
他不是个蠢人,有心或无意怎会分辨不了。只是原来感念于她不顾名声将他救回家中,又执意收留他,他便不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于他有恩的人,如今细想倒是觉着这些让他瞧不上的小心思实则堪称恶毒了。
刚才他这话说得显然是有些重,苏芳整个人呆若木鸡,仿佛根本不敢相信小黑哥会这样疾言厉色的说她,明明以前他从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
小黑不去管她怎么想,先与二尕一道上柱子家把柱子爹的尸骨送回去。
且不说柱子一家看到残缺不全的柱子爹的尸骨后是哭得如何的死去活来,就是里正看了也怪不落忍,还给了一角银子让柱子家好好给柱子爹置办身后事,临走还让村上的人都帮衬着点。
这里正管着银盆岭一带百来户的人丁,虽说家就安在河沟村,却到底不是个闲人,能为着这点事忙前忙后便是顶顶难得了,如今还拿体己银子来帮补柱子家,村里人见了就没有不夸的。
安抚了柱子一家,里正又上栓子家去看望断了腿的栓子爹,得知是苏合帮着寻到了吴家父子俩,还给栓子爹接了骨,心里说不出的意外。
恰逢栓子娘按苏合的方子问村里郎中抓了些苏合缺的药回来,苏合便亲自去煎药,里正也暗暗观察着。
这御风散需得生地、荆芥、当归、吴于、银花、蔓荆子各二钱,并白芷一钱、川芎一钱、石膏一钱用水煎服,都不是什么稀罕的草药,只是栓子爹断骨外露,不服用这一帖汤剂,恐染上破伤风便麻烦了。
她手法利落,对不同草药的药性也是了然于胸,里正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便免不了同她多打听几句。
苏合本就故意不避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闺女,你这身本事打哪儿学来的?”
苏合表现出不善言辞又不太愿同人交流的样子,含含糊糊的道:“我爷教我的。”
“你爷?”里正愣住了,这丫头过去跟个野孩子似的,成天在山里窜,见人就躲,什么时候有个爷爷?
苏合点了下头:“他让我喊他爷爷,他姓李,常年去山上砍柴采药。”
姓李?里正恍然记起,是了,是有这么个人,他叫李世济!早年传闻这李世济是被驱逐出京的,后来不知怎的就流落到了河沟村,还托他办了个户帖,从此就在河沟村安了家。
他却是晓得,此人原是宫里的御医,不知是得罪了甚么人才落魄了,只是那人性情古怪,几乎不与人来往,偶有村民上山砍柴能与他碰上面。
怪道上回听说这女娃子不单不是个哑巴,还识字,医术也十分了得,不想竟是得了李世济的真传,也该是天不绝人之路,这女娃子前世也是积了德才有了这样一番际遇。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原先还疑心的里正也彻底释然了。
“闺女,这些年你活得也不容易,叔晓得村里的人待你刻薄,劝也劝不听,叫你遭了不少罪,叔心里也有愧。”里正看着苏合,脸上带着愧色。
他管着百来户的村民,多少年都没出过岔子,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一桩爹娘把娃儿弃在山林里的事,他这些年明察暗访也没个头绪,心里无论如何也不信这银盆岭一带有这般狠得下心肠的父母。
苏合对这里正的印象不赖,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人倒是难得有几分善心的。只是原身长在狼窝,对人类抱有天然的防备和戒心,并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好处,就是老李当年也花了一年多的功夫才让原身逐渐的放下了戒备。
见苏合只是默默做着手里的活,低着头不吭声,里正只当她不大善言语,便又说:“闺女,你不计前嫌救助村民,可见你是个好的,叔替大家伙谢谢你。”
一旁栓子的娘从厨下忙活过来,囫囵听了一耳朵便也跟着道:“里正这话不错,勇子的爹就是我这闺女救回来的,听勇子娘说肚皮上收了口,也就留了道疤,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家男人那条腿,要换个人来怕也难治。闺女这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记在心上。”
苏合不大习惯被人感恩戴德的捧着,便借口要去照看吴叔的伤势去了里屋。
里正见时候不早了也坐不住要家去,栓子娘留他吃饭没留住,只得亲自将他送到篱笆外头才转身。
苏合在栓子家住了一宿,夜里栓子爹发了热,好在苏合有所准备,换了方子一碗药下去,后半夜热就退了。
第二天一早,苏合在栓子娘的再三挽留下吃了顿棒渣粥就咸菜,鸡蛋卷饼配麻油香椿的早饭后才走。
临走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为了安婶子的心,还说过几天换红膏方的时候再来。
栓子家离苏家不远,出了栓子家没几步就遇上一身利落短打,还特意绑了腿的小黑。
苏合没打算同小黑打招呼,他家那个未婚媳妇儿这会儿正盯着她,眼神看着有些不善。
“阿哑,我听大家伙说昨儿你在栓子家过的夜,怎么这一大早的就要走了,吴家婶子那般稀罕你竟没留你么?”
【作者题外话】:请大家记住李世济这个人!至于为啥,鸦鸦先不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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