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战船拖着补给船一点点离开了海岸，乘着强劲的海风他们的速度非常快，有些不时回头的暗鳞战士们看着巨大的岛屿一点点变成了一道细细的黑线。兴奋和紧张的情绪让暗鳞战士们低声的交谈着。

极昼的终北海平静而富有生机，这片鲜有开发的海域时不时能看见冲天的水柱，那是浮上水面换气的鲸鱼，而北方贼鹤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下方的鱼头战船，哇哇的鸣叫着在鱼头战船的顶上不断盘旋，它们曾经也这样跟在维库人的龙头战船的头顶等待过被乘员们丢进海里的食物残渣。

又过了几个小时，兴奋和紧张消退以后暗鳞战士们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被灰蓝色的大海彻底包围，目力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大海和天空，在最初的感慨后他们开始感到了一丝厌烦——天空是蓝的，大海是蓝的。

而法斯塔已经注意到了鱼人战士们的情绪，他确认了一下方向和风向后清了清嗓子。

“听好了，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唱一句。”

注意力长期得不到焦点会让大脑感到格外的疲惫，并且空间相对狭小的龙头战船不足以支持鱼人们在部落中熟悉的娱乐项目，所以法斯塔决定教这些暗鳞战士唱歌。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法斯塔打心底的认为：“海盗不会唱船歌算什么海盗。”

他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后用粗犷的嗓音高声唱道：

“我在这片忧伤的海洋中独自寻觅！”

有些走调的领唱带来的是同样有些走调的回应。

几句之后法斯塔有些后悔没有带上那把六弦琴，不然他唱的能准一些，光是轮流学习弹六弦琴就能让这些暗鳞战士打发不少时间了，并且他唱的会更准一点，所幸的是鱼人们也是第一次学这些歌，可以将错就错。

法斯塔带了两遍后鱼人们大概学会了怎么唱，这是一首相当简单的歌曲，歌词含义浅显旋律也朗朗上口。这时风向变了，他们暂时停下了唱歌调整了一下航向和风帆，然后又恢复了前进。

“嘿——”法斯塔拉紧了帆索，带着一丝沙哑的浑厚嗓音响彻了海面。

“一起来！一起唱那永远传不到族人耳里的歌！”鱼人们反应了几秒后用下一段的歌词回应了法斯塔。

“祝福我吧，祝福我永远以我骄傲……”

嘹亮的歌声随着鱼头战船的行进在海面上散播着，这首歌其实就是法斯塔之前在部落弹的那首鲸歌，只是上次法斯塔没有搭配着歌词唱出来而已，但是其中也有一些暗鳞战士曾经听过并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并且在副歌部分这些暗鳞战士认出这就是法斯塔曾经弹奏的那首曲子，他们的脑海内自动搭配上了那次的器乐部分后他们这才惊艳的发掘这就是一首为深蓝而生的歌曲。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是法斯塔在还是人类时很喜欢的一首歌，讲述的是一只发声频率只有52赫兹的鲸鱼的歌词，因为这头鲸鱼发声频率和其他的鲸鱼不在一个频段上，所以这头孤独的鲸鱼永远不能和其他的同伴沟通，只能独自在忧伤的海洋中寻觅。

暗鳞战士与法斯塔们唱完了一首歌后法斯塔又教了他们下一首并一直持续了下去，直到他们用打着绳结的绳子测了测当前的速度并且结合时间进行简单的估算后他们才知道他们已经航行了六七十蛙里，也就是一千蛙尺。

这么算来他们的速度已经到达了十三蛙里一小时左右，这么快的速度着实出乎了法斯塔和暗鳞战士的预料，这还是再拖曳了非常影响速度的补给小船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补给小船，在适宜的风向和海流的帮助下他们的速度甚至可以到达一小时十八蛙里。

航行的过程是枯燥的，沿途他们只远远见过一些中型的商船缓缓的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是法斯塔稍作了考虑后还是没有下令动手，因为这么明目张胆的靠过去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这些大船携带的补给肯定比他们多一些，如果进行追逐会有着相当大的风险，即使加上他们下海捕捞食物他们的补给也只能坚持四到五周，而海上的追逐动辄一两周，这是法斯塔承担不起的。

因此他才打算潜伏在某条航道的某处借着低矮船身的隐蔽盯上一个目标后绕到他的前方等到目标经过时从夜里发起进攻一击得手。

接下来是接近两周半的漫长航行，这一次他们的运气极好，一路上基本都顺风顺水，夜空也十分的晴朗非常方便他们确定位置和航向，在这两周半的时间里这五十名暗鳞战士轮流的操作了船帆，船舵，船桨还有简单的用肉眼观测星空的技能，虽然原始但是加上鱼人进入水中后对方向和海流的感知与亲和，确认大概方位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等到第三周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地点，通过远处的两块巨大的礁石轮廓他们确认了自己的所在地点无误后鱼头战船分散了开来，并且以鱼头战船为节点鱼人们轮流沉入了水中带着一个空心的铜球散开进行了警戒，在水中他们的沟通就靠这个铜球，只要用一根铜棍狠狠敲击铜球后空心铜球的声音就能在水中高速的传播声音。

鱼头战船与鱼头战船，鱼人与鱼人之间就这样靠着这种近乎原始的手段散开了一张水中的大网，这种方式是根据海地精的海哨改良而来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直到第三天才有暗鳞战士发现了航船的踪迹——海平线远处盘旋的集群盘旋并且集结的海鸟，海鸟的下方很可能就有一艘航船，并且通过鸟群的规模来看这艘船可能还不算很小。

法斯塔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试着干上一票，他们出来时携带的补给实在太少了，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原本以为两周半左右就能到达目标区域展开监控，但是他没想到因为海流，礁石，还有其他海兽的干扰他们足足延迟了半周才到达，再加上三天的等待，现在他们的补给已经非常吃紧了。

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铜球敲击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响起迅速在水里响起，此时他们已经脱离的极夜或极昼笼罩的范围，只是一天当中黑夜的占比比较大而已，他们迅速集结到了一起放倒了桅杆，依托着微弯的海平面和那两块大型礁石的遮蔽静静的躲在了礁石的身后。

终于在第三天入夜前，接着夕阳余晖的照明他们远远看到了微不可察的高耸桅杆如同独角兽的长角伸出了海平线。

夕阳的余晖转瞬即逝，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娜迦与暗鳞战士们迅速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上百只在黑夜中透着红光的眼睛遥遥的看向了一个方向，这些猩红的眼睛中缓缓的焖燃着压抑的兴奋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