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发棋牌室”开在小巷尽头,一座三层老楼里。
这片城中村附近的地块,拆迁户众多,许多人拿着拆迁款无所事事,就来赌几把,赌着赌着,就泡在这里一天天过了。
当然,熟悉这家棋牌室内情的还知道,宁城有许多喜欢玩刺激的赌棍会来这里,麻将、牌九、纸牌……这里有一个好处,不用担心被查。
因为,据说这家棋牌馆的幕后老板绰号“九哥”,这个排行,可是从宁城大帮派“老K帮”帮主庞奎这儿排下来的,庞奎的九弟,那就能在宁城的地下世界横着走了,这个身份,在白道上,当然也能吃得开。
此时,“来发棋牌室”一楼,六张麻将桌座无虚席,旁边还有十来个人叼着烟围观,除了对赌博感兴趣的人们,还有几个神色阴沉的青年,其中一个还牵着条半人高的德国黑背。
少女梦瑶走了进来,低着头、怀抱双臂,尽量不蹭到任何人。尽管,她和这片喧嚣嘈杂、烟味呛人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是,那几个阴沉的青年却仿佛视而不见,似乎对于少女出现在这里早已习惯。
梦瑶熟门熟路地走到楼梯口,正要往上走,楼上下来几个人,两个年轻人,架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爸……爸!”
这中年男人,正是林梦瑶的父亲,林永贵。他此时脸颊红肿,眼部、鼻梁都有淤青,寒酸的白衬衫上印着几个凌乱脚印,显然刚挨了一顿揍。
两个年轻混混把林永贵架到一楼,往水泥地上一扔,他哼哼着站不起来,林梦瑶这才看见——父亲的腿上被绑了绳子。
“爸,你怎么……”
其中一个青年看了林梦瑶一眼:“这回是两万四,小妞,去弄钱吧。”
这个数字听在梦瑶耳里,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不是……刚才小飞哥说,是一千多……”
另一个青年点了支烟,嘿嘿一笑:“那是刚才,你爸多牛逼啊,最后押自己一只手,赌了把大的想翻本,结果……现在欠了两万四。要么,你弄钱来;要么……”他说着,从墙角捡起一把斧头,对着林永贵的手腕比了比,仿佛在找砍下去的角度。
“不要啊!”
林梦瑶尖叫起来!
面对锋利的斧头,林永贵也吓得一哆嗦,双目吃力地望着女儿:“快!赶紧凑钱去啊!”
林梦瑶一脸惊恐和茫然:“爸,两万四,我去哪里拿啊……”
“问你们厂长去借一点啊!”
“已经借了八百了……我这个月工资扣了借的,只发了三百多……”
“你他妈咋这么没用呐!”林永贵咆哮起来,“三百多能干嘛?要我喝西北风吗?!”
“爸……你答应过我,再也不进棋牌室的……”林梦瑶哭了,泪如泉涌。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我也是想赚一笔,让你日子好过点啊!”林永贵恨恨地啐了一口,自言自语,“真是没用的东西,去卖都嫌太小……操!”
听了这话,两个叼着烟的青年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个冷笑道:“这丫头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投胎给这么个畜生当女儿?”
另一个点点头:“盼着自己女儿去卖,哈哈,这连畜生都不如啊。”
面对两个青年的嘲讽,林永贵谄媚一笑:“两位大哥,要么……你们跟宋先生说说,这个钱……我慢慢还,我打张条子,一定不赖账!行吗?”
“放屁!”一个青年狠狠踹了他一脚,“你也是老客了,这里的规矩你不懂?还敢跟宋先生打条子?”
另一个青年晃了晃斧头:“算了,我看,还是一只手痛快!砍你一只手以后少赌了!”
“不不不!”林永贵吓得缩成一团,两只手牢牢抱在一起。
“等等!”
此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两个青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纪跟林梦瑶相仿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尹博文。
“我有钱,我来还你们钱!”
他跑了进来,边跑边急哄哄地掏出一个钱包:“说吧,梦瑶的爸爸欠你们多少?!”
此时,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哈哈哈,有意思,林叔,现在不但闺女能替你还赌债,还有个富二代女婿啦?”
说话的,正是小飞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个中年人,一张黝黑的脸,带着眼镜。
看见这中年人,两个青年都低头问候:“宋先生!”
宋先生点点头,也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三个人——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永贵,满脸是泪、梨花带雨的林梦瑶,拿着钱包、强装镇定的尹博文。然后,宋先生拿出一根旱烟管,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没说话。
“小朋友,没想到,还敢跟到这里来,你这是铁了心要保护你小女朋友了?哈哈哈!”小飞哥指了指地上的林永贵,“这老东西欠了两万四,今天就要,拿不出,砍他一只手!”
尹博文咬了咬嘴唇,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卡:“两万四是吧?好,你们别欺负梦瑶的爸爸,我现在就去取!”
小飞哥一愣:“嘿哟!他妈的还真是个富二代!失敬失敬,林叔,你家啥时候攀上这么根高枝啦?哈哈哈,恭喜恭喜!以后多来棋牌室玩玩啊!”
林永贵此时也喜出望外,只是,他的目光,牢牢盯着尹博文的钱包和卡。
“嘿嘿,小同学,你……赶紧去拿钱!晚上,晚饭在叔叔家吃!”
尹博文看了一眼哭得说不出话来的林梦瑶,走到她身边:“走,我们一起去。”
显然,他不放心林梦瑶一个人呆在这里。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先生说话了:“你去,她不能去。”
尹博文不解道:“为什么?我们又不会跑。”
“跑?我当然不担心你会跑,跑了,这林老头的手就喂狗了。”宋先生招了招手,一个青年赶紧给他搬来一把凳子,他坐下后说,“她不能走,因为,九哥要见她。”
此话一出,小飞哥和两个青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九哥,这棋牌室的幕后大老板,基本上不会出现。他,现在竟然指名要见这小丫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