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城城西,有一座历史悠久的“春槐公园”。
一到夏季,公园里槐树苍劲、莲池如火、蝉声如雨,纵横的水道上有游人泛舟。
紧挨着公园,在连绵的槐树浓荫之下,有一片看上去略显陈旧的住宅区,每一栋都是独立带围墙的小院子,院子外墙,都被刷成了浅浅的薄荷绿色。
宁城的老辈人,都叫这片院子为“绿楼”。
虽然,院子最多两层,跟现在满大街的高楼大厦比,根本算不上“楼”,但里面住的人,每一个走出去,却都是宁城甚至江南省某个领域的一栋“楼”!
“绿楼”的6号院,就是“神医大国手”高景堂的住所。
一扇窄窄的黑铁门,陈乐敲门,高盈盈亲自给陈乐开了门。
进门就是一个小院子,种着花草,八旬高龄的高景堂一身玄色长衫,拿着剪刀在修剪花枝。
“高老。”
陈乐恭敬地问候了一声。
“陈乐小友,来,进屋坐!”
外面是酷暑,屋子里却一片清凉,高景堂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碗透明的冻状物,递给陈乐。
“木莲冻,加了**和桂花,尝尝。”
陈乐吃了一口,入口满满的薄荷清甜,凉意透心,一身的暑热瞬间消散无踪。
“这是爷爷的老手艺,一般人,可不给尝!”
高盈盈从里屋出来,拿着两瓶药。
高景堂看了孙女一眼,笑道:“要这么说……嘿嘿,我也没见过我这乖孙女,给谁在这院子里换过药。”
高盈盈冲爷爷做了个鬼脸,走到陈乐身边:“脱下来。”
陈乐一愣——这么直接?!
高盈盈晃了晃手上的两瓶药:“消炎药,磨磨唧唧干嘛?”
“噢噢!”陈乐赶紧脱了T恤,高盈盈拆开纱布,仔细给陈乐检查伤口、上药,看着两个人就要贴在一起,高景堂摸了摸胡须,笑吟吟走到了里间去了。
上好药,高盈盈给伤口吹了吹气,肩头一片沁凉,但是陈乐的心,却热了起来。
此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高老,人来了吗?!”
陈乐一愣:“嗯?这是……”
“病人家属。”高盈盈收好药瓶,让陈乐又穿上衣服,“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这种病,真的……太诡异了!”
“能来这个小院,让你爷爷招待,不是一般人吧?”陈乐问道。
在他印象中,哪怕宁城首富白崇山,对高景堂也是毕恭毕敬的。
高盈盈点点头:“病人的儿子,是西部肃州市的一个副局长……”
“肃州一个副局长?这身份,好像远远不够吧。”
“光凭这个身份,当然不够,只是,这位副局长的一个宗亲,在江南省军区当首长,和爷爷也算有点故交!”
高盈盈带着陈乐走进了里屋,这一间房很大,布置得古色古香,东首坐着高景堂,西首,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穿灰西装的男子、一脸肃容;另一个是满身珠光宝气的女子、抬着下巴,显得十分倨傲。
高景堂对陈乐点点头:“陈乐小友,请坐。”
“两位,这就是我说的陈乐,令尊的病,恐怕要麻烦他出手帮忙了。”
“他?!”
听高景堂这么一说,这一男一女同时惊呼了一声。
“高老!你……你这是在拿我刘明军开玩笑吗?!”
这西装男子,位居肃州文化局副局长,自然是官场老甲鱼,对于看人,他自信一眼之下就有八九分把握。眼前这年轻人,衣着寒酸、面相普通,年纪绝不超出5岁,就这么一个人,难道不该在工地里搬砖轧钢筋?或者骑着电瓶车送快递吗?
自己兄妹二人,千里迢迢把重病的父亲从肃州送来宁城,本以为通过省军区宗亲的关系,这位名震龙国的“神医大国手”能出手医治,没想到,高景堂竟然直接说自己治不好,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要一个奇人出手——结果,这奇人,就是这么个毛头小子?
这是在说笑话、寻开心吗?!
“哥,我们走吧。”
说话的,是刘明军的妹妹,刘明芬,肃州的珠宝大商人、身家过亿的女强人。
“都说龙国‘神医大国手’个个身怀绝技,医术如神,我看……恐怕水分不少吧!”刘明芬冷冷看了陈乐一眼,神色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找个毛头小子来搪塞,高神医,你也不怕污了你的名头!”
面对二人的质疑,高景堂只是淡定地呵呵一笑:“两位,很多时候,医者和病者,两者之间,也讲一个机缘,如果,你们信不过老朽,喝盏清茶,老朽不留人。”
刘明军兄妹对视一眼,没想到高景堂态度如此强硬笃定。那妹妹刘明芬撇撇嘴:“哼,什么缘分不缘分,说得这么玄乎!我可知道,江南省‘国手大神医’可不止你一个!”
听妹妹这么一说,哥哥刘明军眼神一亮:“对对对!还有一位……萧神医!”
刘明芬点点头:“这位萧神医,可是最新晋升为‘神医大国手’的!实力肯定在!”
“‘神医大国手’这金字招牌,我看,也有保质期!你比如高老、高神医,成天优哉游哉,金盆洗手,在家养老,整天种种草看看花,这医术……还剩几分呢?”
这兄妹俩语带讥讽、一唱一和。
“胡说!”
听这兄妹二人如此贬损自己的爷爷,高盈盈实在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邓司令亲自来电话,凭你们两个,根本没资格进这幢‘绿楼’,走进这个院子!”
“哼!邓司令亲自来电话,换来的就是这么个待遇?!”刘明军进了再里面的小隔间,把一个装着轮子的移动担架床推了出来,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老者,看见这人——连陈乐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浑身盖着绒毯,露出一张干瘦的脸,脸上,竟然密密麻麻长着类似苔藓的茸毛!
老者的鼻孔、耳孔里,竟然还有细细的植物根茎伸出——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截养在花坛里枯朽的木桩,被植株缠绕!
“高老,以后要装神弄鬼也专业一点,找这么个小瘪三来演戏,抹了粉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巴佬,让人笑话!”
刘明芬瞪了陈乐一眼,跟着哥哥就要走。
就在此时,陈乐忽然说话了——
“等等!”
高盈盈心道要糟!这陈乐,表面上和和气气、嬉皮笑脸,但是,真动怒起来,绝对是出手凌厉、毫不留情!她既恼怒这对兄妹言辞刻薄、羞辱爷爷和陈乐,但万一陈乐真教训了他们二人,只怕爷爷在邓司令那里也不免麻烦。
正在高盈盈纠结之际,陈乐的态度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两位,请慢走一步,令尊的病,还请容我好好看一看!”他腼腆笑着,明净的眼眸里,一派真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