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隆冬,小腹这下子更是遮不住了,小灵子索性就退居幕后当起了军师,让胡四娘他们自己折腾。自己在小屋子里安心养胎,孩子现在约莫着有了四五个月大了,素灵这身子越发重了起来,每天觉都很轻,一不小心就醒了。这肚里的孩子真跟他爹一样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一点都不让娘亲省心,一想到这里,灵儿如水的秋目又黯淡了起来,一种莫可名状的悲伤袭遍全身,那种刺骨的疼痛深入全身每个细胞,每每此时,她就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被他爱过,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还不来找自己,而后傻傻的笑疯狂的哭,任泪水在人间漂泊。
在无数个寒冷的深夜,她几乎可以感觉到眼角的冰渣,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哀伤,但是为了孩子,她还要勇敢的活下去,快乐的生活着,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一片幸福祥和的天地。每每此时,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隆冬,安庆
“陆展,找到灵儿了吗?”男子立在帐中背对着跟前的男子,轻声询问着。
“翼王,属下已经派人到处去寻找灵儿妹妹的下落了,至……至今,还……还没有她的音讯。”陆展,面色犯难的吐出几个字。
男子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这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一个人会很危险吗?”一拳重重的锤在桌子上,使得案卷如山的桌子发出咯吱的声音,像似无力的抗争。
转过身对着陆展说“这样,你继续派人四处打听,一定要把灵儿找到,要确保她的安全,那丫头也不够细心,要是被坏人骗了都不知晓啊!”
“好的,属下这就去办,翼王,属下告退”说罢陆展就退出军帐,帐外已经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心情沮丧到极点的石达开,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在月光底下舞起了剑,冷冷的月华下一望无垠的雪地里,有个男儿在纷纷飘下的雪花里落下自己的一行热泪,心里无比思念着那个高兴就咧开嘴大笑、伤心就嚎啕大哭的傻丫头,一拳一拳的锤在自己的胸口上,心里一遍一遍骂着自己怎么那么混蛋,那么深深的伤害了她——那个此生最爱的女子。
暮春,柳絮镇
“飞飞,飞飞,你……你加油啊,孩子,孩子马上就出来了……”稳婆满脸大汗焦急不已的为灵儿加油打气。
灵儿此刻却是痛的几近麻木,已经失去了感觉,一次又一次的昏死了过去,是孩子让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还有那个负心的人啊,此刻在哪里啊?灵儿心里无声的呼唤着,多盼望此刻他能在自己的身旁,握着自己的手为自己加油打气。
过了很久很久,随着婴孩一声清脆的啼哭宣告着新生命的诞生,床上的女子此刻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面色如纸嘴唇泛白的轻声说着“杨婶,把孩子抱来让我看看”。
“飞飞,辛苦你了,是个男娃,你福气来了,呵呵……”说着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满面笑意的将手中的孩子递给此时虚弱的不成人形的素灵,自己就出去端热水了。
“宝贝,宝贝,我是娘亲啊,宝宝,你可折腾坏娘亲了,呵呵……”一声浅笑让所有苦痛都抛诸脑后,此刻她沉浸在初为人母的无限喜悦之中,全然不知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
孩子,她给了他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小豆丁,这下子小豆丁的到来让邻里都好不热闹,喜欢的不得了,只是这个小豆丁还在襁褓之中就喜欢调皮,不知道这是不是受了某人的遗传……
一开春就成了多事之秋,远在柳絮镇的素灵一边安心养胎一边关注着天京的局势,听说太平军在正月初派军增援北伐,战事煞是吃紧,而西征也没讨到多少便宜,素灵开始莫名的担心起来小石头,整日忧心忡忡的害得容颜消瘦不少。
咸丰四年农历二月二十五日,清政府开始铸当百,当五百,当千大钱。
咸丰四年二月二十七日,太平天国武将祝王吉文元逝世。
他于咸丰三年奉命与林凤祥、李开芳率军北伐。他从浦口出发至凤阳会师,经安徽、河南渡过黄河,入山西,又回军东下,在临洺关击溃清直隶总督讷尔经额部,战功卓着以功封平胡侯。清军主力集中保定,他从深县东下攻克天津附近的静海。次年三月撤至阜城,与清军僧格林沁、胜保作战,中流弹牺牲,牺牲后追封祝王。
咸丰四年,初春,天京,翼王府内
红缨一路小跑,小脸蛋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子里,对着一个正静坐在木椅上的年轻女子说道“姐……姐姐,你……你可知道,翼王就要回来了,听提前回来报平安的小兵说翼王去年秋,奉命出镇安庆,节制西征,亲自指挥攻克了安徽临时省府庐州,听说,那最后满清鞑子的走狗江忠源被逼走投无路自尽了。”
“红缨,你说的当真?翼王真的要回来了!呵……真是太好了,孩儿,你爹爹就快要回来了,孩儿高兴吗?”女子落寞的眼睛顿时闪现出异样的光芒,一双素手轻轻抚上圆滚滚的肚子,身怀六甲依旧掩不住玲珑的身段和姣好的面庞。
“姐姐,这几日翼王就要回府上了,姐姐您还是好生准备一下比较好,”红缨轻轻的走过来扶着游莲,现在她那身子娇贵的很,容不得半点闪失。
“妹妹说的甚好,来扶姐姐去园子里走走,这整日待在屋子里都快憋出病来了”这两人正欲出门就见一小厮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那样子看是很着急。
“慢着,慌什么,不知道游姑娘怀着翼王的孩子吗?这就是将来这府上的第二位主人,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担的起吗?”红缨一派官夫人趾高气扬的架子,吓得小厮呆呆立在那里不敢多语。
“好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吧,说完了我们还要出去走走呢”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立在那里,粉面白衣煞是美丽却端端生出一副不得人喜爱的眉眼,一双桃花眼勾得人心魂荡漾,高高耸起的云鬓就似主人一般目中无人。
“游姑娘,东王府里女官,傅……傅大人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小厮依旧不敢正眼瞧跟前那女人一眼,低下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们这就去!”游莲这下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心想自己和那傅果儿今日无怨往日无仇,可谓井水不犯河水,这怎么就找什么门来了,想必定有大事发生。
“红缨,走,咱们去会她一会,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说着俩人就一路向大厅走去。
远远看去只见那庭前端坐着一身穿鹅黄色缎子的女子,雪肤皓腕玲珑剔透,眉目清秀一双秋水盈盈有神,正在和府里的清菱卢兰交谈着,笑靥一时充盈了白皙无暇的面颊,微微泛红的脸蛋在清晨薄薄的雾气里竟似那仙境里走出来的美娇娘,看得自持美貌无双的游莲也霎时惊叹不已,想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美人儿。
“听闻傅大人是东王跟前的大红人,平日里诸事缠身,今儿真是好雅兴,怎么想起来这翼王府里了,”游莲还没进大厅话音就已经响起了,真真就是那凤姐一般的人物。傅果儿刚刚咂了一口新泡的碧螺春,听这声音抬起头,定睛瞧了瞧眼前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一抹诡异的笑容浮上脸庞。
“想必您就是翼王要纳为正妃的游莲游姑娘吧!这次冒昧前来是有事找游莲姑娘,只是这厅里说话不方便”傅果儿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说道。
游莲示意其他人退下,偌大的厅里就剩下她们两个女人,在那里低声交谈道,只见那傅果儿未说出几句话,游莲顿时脸色煞白,一时惊慌失措吓得瘫软在木椅上,傅果儿也道了个别转身离去消失在游莲惊魂未定的视线里。
不久后翼王石达开在安徽人民的赞颂声中离开安徽,回京述职,太平天国领导层对他的实践给予充分肯定,从此放弃了绝对平均主义的空想,全面推行符合实情的经济政策。
“翼王你可算回来了,您瞧,小莲都消瘦了不少”游莲一副小女人模样对石达开无限的温情,还拿出了杀手锏,娇嗔的声音真让人融化了一般。
“那你怎么不多吃点饭!”冷冰冰的一句话,生生将那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轻轻推开女人搭在手臂上的柔荑,径直走向屋内,不再理会依旧呆在原地的女人,甚至都没多看一眼。
咸丰四年,初夏,柳絮镇
日子一天天越发的暖和起来了,小豆丁也有三个多月了,模样可爱极了,每每看见儿子那白乎乎胖嘟嘟的小脸蛋,素灵就无限的欣喜和莫名的安慰,这柳絮镇上柳絮纷飞,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美景,食铺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素灵索性整日照顾孩子放心把生意交给胡四娘她们,安心当着幕后老板。
“飞……飞飞姐,快……快跑!”那日素灵正在屋子里喂孩子,就听见外面小丫鬟桃红大声惊呼,等她反应过来时就看见几个蒙面的大汉冲进了屋子,当时顾不得多想就紧紧抱着怀里的小豆丁,可是几下反抗之后素灵就被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昏暗中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一妇人的对话,由于声音太小素灵没听清楚,幽幽的睁开了眼睛,观察了四周的情形,这屋子虽不是极尽奢华却也韵味十足,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们把她绑来究竟是想干什么,还有她的小豆丁,现在在哪里。这一切的问题困扰着她,也让她着急不已。
“姑娘,你醒了,肯定渴了,来先喝口水。”那妇人约莫三十七八岁,但容貌清丽、笑容和蔼可亲,看着素灵醒了就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素灵还没弄清情况不敢贸然喝水,怯怯的往被窝里缩了几下“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来有什么企图?还有,我……我的孩子呢?他在哪里?你……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姑娘,你……你别急,你的孩子正在隔壁厢房里,有奶娘正在喂他,看样子那孩子是饿坏了,总是哭”。
“那……你能把我的小豆丁抱过来吗?我想看看他!”素灵一听说小豆丁饿坏了在哭,顿时就心疼不已,焦急感让那妇人不得不马上转身去把小豆丁抱来。
“姑娘,你先喝点粥吧!这是夫人命我去厨房端的瘦肉粥,看你一定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好带你的孩子啊,你说对不对?”素灵正在一边梳洗一边等着小豆丁,就听见一声甜甜糯糯的女声,转身望去,只见小圆桌前立着一位容貌清新脱俗的少女,身穿水蓝色侧扣小衫,里面罩着一件素色薄衣,下面是点缀着花纹的长裙,云鬓上斜插这一枝银色小钗,两绺青丝自然的垂在胸前,很甜美温婉的模样,大约有十四、五岁,正满面笑容的看着这边梳妆的素灵。
“谢谢你,姑娘,我等会儿就吃。”素灵礼貌性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而后转身过去继续梳洗。后来听说那姑娘是这府上的小丫鬟,唤作云绣,本名姓陈,自幼家贫卖到府里做那时还待字闺中的夫人的贴身丫鬟后来陪嫁来了这府上。
“姑娘,你的小豆丁来了,你瞧瞧这小模样真招人喜欢,就和我的诚儿小时候一样都那么可爱,对了,姑娘你是我夫君出去时在路上救下来的,那时你正在昏迷之中,所以……”,不多时那妇人就把正在甜甜酣睡的小豆丁抱了过来。
“夫人,谢谢您和老爷,这……这,要不是您们,我和孩儿肯定早就命丧黄泉了,小女子闺名素灵,那该怎么称呼夫人您呢?”素灵几欲跪下来感谢那中年妇人,眼里是满满的感动还夹杂着丝丝泪水。
“这个,我夫家姓曾,我闺名欧阳泷月,府里都叫我夫人,你可以随便称呼,不打紧的”正在那时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小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稍大的小姑娘,小男孩粉嘟嘟的小脸因为急跑的缘故变得微微发红,后面的小女孩扎着两根小辫子,样子可爱极了。
“娘,纯姐姐,姐……姐她欺负我,呜呜……”说着就作势用小手抹着眼泪,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小诚,你……你个小坏蛋,你又冤枉我!娘亲,你别相信他,他骗人的,哼!”小姑娘也不甘示弱的辩驳起来了,一脸怒视着跟前的弟弟,那小顽皮此时正在偷瞄着这周遭的一切,还时不时的偷笑一下下。这让这边的欧阳夫人,掩着锦帕轻笑了几下,静静的看她那两个孩子在那里互相争辩,满脸溢满了幸福和浓浓的母性光辉。
“你们姐弟俩快别闹了,没看见这里有客人吗?真是胡闹!”欧阳夫人装势怒骂他们姐弟俩,这场景逗的素灵不禁浅笑起来,多和谐温馨的一家,这不禁让素灵伤感起来,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酝酿起来,触景伤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