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屋内，墨子衿紧张地跪坐在飞月面前。

尽管他清晰地感觉到飞月就在他面前。

他依然因为手中没有东西而不安心慌。

眼前一片黑暗。

只有空气中淡淡的，属于飞月的幽香让他少许安心。

“师尊……”他放落膝盖的双手捏紧。

飞月盘腿坐在仙桌后。

单手支脸瞟眼看上方。

墨子衿留在她的柳屋。

让那两个家伙那么在意？

“我又有事要交代……”墨子衿涨红了脸。

没想到最惧怕的黑暗，此刻倒是反而给了他勇气。

飞月立刻转脸看他：“子衿，不想说没……”

“我其实是！”

“子衿！”飞月却是打断他。

墨子衿一怔，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如果今天不说出来。

他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飞月单手支脸笑看他：“你现在心里是谁？”

“你。”墨子衿脱口而出。

两人在昏暗中同时怔住。

“扑通通通。”墨子衿的心跳瞬间凌乱。

幸好黑夜挡住了他的红。

“不不不，我是说师尊！我我我对师尊没，没没别的意思……”

墨子衿无语而郁闷地抱住头。

怎么听都像是掩饰。

说不清了……

飞月看黑暗中墨子衿窘迫的神情。

忍不住大笑：“哈哈哈——行了，我懂。”

“呼……”墨子衿大松一口气。

黑暗让他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在黑暗中他无法用纨绔与狡黠来掩藏自己。

不知不觉，他反而静了下来。

他愿意向飞月说出一切。

他又何须再紧张心虚？

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隐瞒飞月。

他把自己这颗心，今天就差地拍在飞月的面前。

他墨子衿，不走了！

飞月笑了一会儿，目露认真：“那以后你还打算离开归海阁吗？”

“不走了！”墨子衿毫不犹豫地说，“除非师尊赶我。”

“所以，你以前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呢？”

墨子衿在飞月柔柔的话音怔住了神情。

是啊，无论他曾经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定做飞月的弟子。

留在归海阁里！

他恍然想起，立刻掏出了天目镜：“师尊，这是我的神器，给师尊了！”

飞月一怔，没想到墨子衿一旦献出自己的忠诚。

会是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人。

看他平日做起生意来，狡猾圆滑。

让人猜不透他的底。

原来内心深处，却是这样一个赤诚诚信的少年。

飞月拿起天目镜看了看。

伸手，握起了墨子衿的手。

手中的手瞬间变得僵硬。

黑暗中的人影也像是在渐渐变成石头。

皮肤下是分外激烈的心跳。

飞月忍着笑，将天目镜放回墨子衿的手中。

对面的人发了怔。

飞月放开他的手：“天目镜是神器，认主，只是他还没有被你完全激活。你只把他当作通讯用太可惜了。”

墨子衿愣愣拿着天目镜。

呆滞了一会儿，惊诧地睁圆那双硕大的眼睛！

“师尊你！你！”墨子衿呆坐在原位。

原来飞月都知道！

飞月笑眯眯双手托腮在墨子衿面前：“有件事我也要老实告诉你。”

墨子衿从僵硬中慢慢回神。

既然飞月什么都知道了。

他还装什么？

他彻底放松下来。

双手放上面前的矮几，双手交叠。

尽管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但是，他仿佛看到了飞月师尊的脸。

大眼笑眯眯，睫毛化作了一条长长的眼线：“什么？飞月……师尊。”

大师兄那点小心思，能瞒过谁？

飞月眨眨眼：“就是……最后一次瞎，很关键，搞不好，是会真瞎的。”

墨子衿脸上的笑容。

瞬，间，僵，硬！

飞月退回身形，今天，她真没吓他。

明天他能不能看见，就看今晚。

墨子衿眨眨眼，也退回了身形。

低下脸，抿唇时，脸上两个酒窝显现。

飞月目露认真：“所以今晚让你留在我这儿。”

墨子衿低着脸，脸一红。

其实飞月让他留下时，他还心猿意马了一会儿。

果然自作多情了。哎……

“闭上眼睛。”飞月开始认真。

听出飞月认真的语气，墨子衿也立刻坐正。

眼睛的问题不能玩笑。

而他最怕眼瞎看不见。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飞月再次开口：“运五行之力……”

墨子衿凝神静气，在飞月的话音中不敢开半分小差。

“滋润灵目……”

“行力要柔……”

“想想流殇抽丝……”

“呼……吸……”

墨子衿在飞月的话音中，昏昏入睡。

但他哪敢睡？

睡着了就忘记运力了！

眼睛会瞎的！

“睡……”

一个异常的轻柔的声音，将他彻底推入黑暗。

他很心慌，很害怕。

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想喊，但他觉得丢人。

他双手急急往前面触摸。

低低地呼唤：“师，师尊？师尊！”

他急了，他怕了。

他知道他是个男人，不应该畏惧黑暗。

但是，他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只猛兽。

在他的身后追逐，要将他吞噬。

“师尊——飞月——飞月——”

“我在……”黑暗中，响起了飞月柔柔的声音。

“师尊！”

“子衿，找寻你自己的光……”

“怎么找？”

“睁开眼睛……”

墨子衿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我，我睁开了！”

“是真实的眼睛……”

“真实的眼睛？”

“只要你想，就能睁开……肉身……只是躯壳……”

墨子衿怔怔地站在黑暗里。

肉身，只是躯壳……

这是修仙弟子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但他们真的做到了吗？

不，没有。

他们依然被肉身束缚着！

认为眼睛是眼睛，身体是身体。

但其实，眼睛未必是眼睛。

只要他想睁开，就能睁开。

只要他想看见，就能看见！

忽然间，一点微光竟是在黑暗中浮现。

他立刻追逐那一点微光。

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追。

忽然间，更多的星光出现在了前方！

五颜六色，像是萤火虫一样在闪耀，在翻飞！

这是……灵光！

他吃惊地看着。

灵光越来越多！

它们形成了一条条线！

在他的世界里如同藤蔓一样生长！

它们的身上，又有许多细细的分枝。

如同没有修剪的文竹。

又像是一条条巨大的……毛毛虫！

墨子衿当即呆滞。

这该不会是……

自己那条丢死人的灵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