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前。
天佑登基的日子定下来之后,十四王府却传出消息,十四爷得了失心之症,发狂杀了府里所有的侍妾。第二日,十四王府便上表,恳请免去十四王所有职务,令其安心静养。虽然有心人都怀疑这不过是十四爷暂时退出权力斗争的手段,不过,各方势力的眼线探听到的消息却是十四爷确实浑身是血地砍死自己全部侍妾,形状疯癫地割下她们的头颅。
若只是说辞,为取信众人儿做到这个程度,也未免太过惨烈。
与天佑一路往西,差不多快要出城,才看到一座坐北向南的宅邸。
天佑即将成为天子,六王府作为潜邸,将要改成寺庙,我虽然也会随着天佑进宫,成为皇后,但我毕竟还是罗刹的首领,在宫外有一处宅子也是必须的事情。
古代人对“二手房”应该没有特殊的排斥,按我本来的意思,到时候随便赐下一座府邸便是,但天佑却不声不响背着我在此处起了一栋宅院。
东南角是五间三启门的红色正门,大门向里退进一丈有余,的东西两侧是反八字的撇山影壁,两边是莲花底座雕成并蒂同心图样的抱石鼓,上下马石。
“昨天才落成,浅月作为主人,自然第一个来看。”天佑说着,走上台阶。
“浅月!不想看看新家是什么样子吗?”天佑继续淡淡地说。
我望着天佑,许久才道:“天佑准备这些是不是有事情想要问我,大行皇帝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这件事,天佑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来问我。”我回答,算是默认。
“都说浅月谨慎,胆大起来却能将天捅个窟窿!”天佑冷笑一声。
皇帝,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词语罢了。在我心中,和平常一个幼儿没有区别。杀他也不过几句吩咐罢了。见我不回答,天佑揪住我的衣襟,声音压得很低,却是咬牙切齿。
“他是皇帝!!”
“嗯!”
“他是本宫的外甥!!”
“他是你的外甥。”我重复他的话,就连我自己都品不清楚其中含义,天佑却听懂了,他有点痛苦地闭上眼睛,放开我。
“他是齐志远的儿子呀!!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的。”天佑低声说道,“经过荣宗之事……,不论是杀亲,还是弑君,我都不是第一次了。浅月何必为此弄脏自己的手?”
“与那无关!”我烦躁地答道。一路走来,我早已满身泥泞,满手血腥,天佑亦是同样,我心里清楚得很。但即使是这样,我仍然希望能够守护他。
而且这样做不完全是为了天佑,我亦有私心,这样做,等于斩断了天佑和十四爷之间过往的情谊。就算以后为了共同的利益或者敌人,他们有再次站在同一阵线的一天,也再和感情无关。
所以,面对天佑带着感动的责怪,我有几分心虚。
“我明白浅月的心思。”天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继续踏着别人的尸骸走下去。否则才是真正对不起已死的人。”
“浅月!我好像变得软弱了!”天佑望着远处,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没待我开口,他又说道,“因为有浅月在身边,所以日子过得*逸,太过贪恋这一切而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这代表你很幸福,不好吗?”我站在他身后,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天佑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开创一代盛世让所有人看看,这样才是告慰死者之灵最好的方法。我会一直追随你的脚步。”
掰手指数着过日子,终于等到了新皇登基的那一日。文武百官早早爬起来等待吉时,我因为身份特殊,位置排在文武百官之首,是东边头一个,因为前面没有参照物而心中惴惴,好在事先有排练过,而且具体事宜,只需要按照鸿胪寺官员的引导进行便可。
虽有阳春三月只说,但是大清早上还是非常寒凉,在加上阴天,从半夜开始就隐约飘着的细小雨丝,人只觉得微微有些凉意,地上却潮湿一片。跪得久了,除去膝盖硌得生疼之外。还又湿又凉。
终于,司礼官员宣布皇帝进殿,韶乐响起,钟鼓齐鸣,百官恭迎新帝进殿。我伏在地上,耳畔是脚步声渐近。天佑在面前走过的时候,没做片刻停留,我稍稍抬眼,也只看到明黄色的下摆和赤色云头履。
之后,众人才在鸿胪寺官员的引领之下进入正殿,齐声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天佑一个人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内,竟是不输于刚刚上百人的气势。
他端坐在镂空金漆雕龙宝座之上,身穿玄色衮服,头戴帝王冕冠,神色肃穆威严。
我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听太监宣读继位诏书,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正也不外乎歌功颂德的东西
宣旨结束,众人再拜。
接着宣旨分封百官,改潜六王府为东平宫,做佛教祭祀之用。年号暂不变,谥大行皇帝为光宗,尊太皇后齐易烟为太皇太后,皇长女如意为太平公主,灵浅月为皇后,兼任罗刹首领。
我又得带头叩谢圣恩。
殿外雨势渐大,听得殿外隐约喧哗之声,殿内群臣也有些躁动。
这时,君富毅灵机一动,越众而出:“启奏万岁,余国已三年不雨,如今万岁登基,上天有感,普降甘霖。正应陛下乃天命之主,泽被苍生。吾皇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带头叩拜,百官见状,同时跟着山呼,声音震耳欲聋。
我不觉勾起嘴角,自古继位者名不正言不顺,便总要想办法造势,证明自己才是真龙天子,比如学狐狸叫,在鱼肚子里写纸条什么的……余国已经连续干旱三年了,我们派人私下里散布皇帝失德导致上天震怒的流言。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是比一场大雨更祥瑞的贺礼呢?钦天监果然有几分本事,余国旱灾已然过去了,大行皇帝的作用结束,是该给新皇让路的时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