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眼睛,杨栋梁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讲述着。
那一天,华夏南方边境线某地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之中。
那是杨栋梁作为猎刀特种部队一员所参加的最后一场战斗……
面对敌人勇猛的火力压制,老K拿起炸药包,说:“我去。”
一颗子弹打来,击中了他的左腿,他倒下了,却是咬着牙,继续向前爬行。
敌人的地堡,射击的死角。
老K拉开引线,用身体死死将炸药包和敌人的地堡贴在一起,大笑着喊道:“兄弟们,帮我照顾老娘和妹子。”
轰的一声巨响,敌人的地堡塌了半边,而老K也……
……
虽然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尽量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是,说着说着,泪水还是没能控制住,从杨栋梁的眼眶中止不住地滚落出来。
话说,挺大一个老爷们儿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流眼泪,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其实不然,没有过那种经历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看着自己最好的战友牺牲,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能为力是一种怎样痛彻心扉的感觉。
每当想起那一天,那一幕的场景,就好像有一把锐利的刀子在杨栋梁心里狠狠地挖。
想忘也忘不掉,
这是摧残!是噩梦!是酷刑!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袁成沉默不语,吴忧的眼圈有些发红,狠狠地咬牙,攥着拳头。
而袁梦诗、何倩和钱夕三个心肠柔弱的女人,更是早就落下了眼泪。
她们的思绪,已经被杨栋梁的话语带到了那片血肉横飞的枪林弹雨之中。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只是听着讲述,就足以让她们感同身受,感动、悲伤、心疼到快要不能呼吸。
总有人在说,一旦发生战争了我要如何如何,我们要如何如何。
他们在鼓吹战争,在渴望战争,他们只看到了战争是如何的热血沸腾,只想着能够踩着敌人的尸体去享受胜利的荣光,却是忘记了一个词儿——残忍!
无论谁是谁非,无论谁对谁错,无论有怎样的目的和理由。
战争都是对死者的残忍,而对于生者,可能还要更加残忍一些。
没有经历过战争残忍的人,不会明白和平多么宝贵。
而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或许才能明白这样平静如水的无聊日子,是有多么多么的,值得珍惜。
杨栋梁低声地讲述着。
一句,一句,再一句……
也不知是因为病情减轻有所缓解,还是袁成和吴忧身上的军装让他觉得很有熟悉而安全的感觉,杨栋梁虽然心里很疼,在不停的抽搐着,如同刀扎,他那战争综合征却是没有再次发作,没有做出什么打人毁物突然发狂的事儿来。
而等到杨栋梁讲到,他为了给老K报仇,一怒之下把那些南越战俘全都击毙的时候,吴忧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地大吼一声:“杀得好!”
他挥动着拳头,两眼通红地还要说些慷慨激昂的话,却听袁成哼了一声:“喊什么?你给我坐下!”
呃……
吴忧一下子回过神来,喘着粗气,捏着拳头坐了下去。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在他看来,杨栋梁做的对,做的应该。
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为自己战友报仇雪恨,血溅三尺,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些南越猴子,就是该死。
放下武器怎么了?投降怎么了?成为战俘又怎么了?
自己战友难道就因为他们打出那面可怜的小白旗,就能重新活转过来吗?
吴忧心中又是激荡,又是不平,感同身受的一阵感伤。
身为军人,却没上过战场,这是一件让他无比纠结的事情。
尤其在听了杨栋梁的讲述之后,他更是很有一种冲动,如果现在有可能的话,他真想直接咬破中指写下请战书,申请调到一线作战部队,去投身于那片真正的枪林弹雨之中,去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哪怕……只当个普通的小兵也行啊!
他怎么想姑且不论,袁成则是敲了敲桌子对杨栋梁道:“别理他,你继续说。”
“是!”
杨栋梁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尽量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又将后续的部分说完,而等他讲完了,刚坐下没多一会儿的吴忧就又一次忍不住站起身来,愤愤不平地说道:“不就是一梭子扫了几个南越猴子吗?就这点事儿至于把你开除军籍?太她妈没人性了,我说杨栋梁,你是不是得罪你们队长了?他怎么不替你瞒着这事儿?在场的都是自己兄弟,又没有外人也没有录像什么的,这事儿你不说他不说,上面是怎么知道的?按我说,他就是……”
“你给我闭嘴。”袁成一扬手把自己的筷子扔到吴忧身上:“你咋那么多的废话?去去去,滚一边去,能憋住就憋住,实在憋不住就对筷子说。”
呃,这下吴忧悲剧了,憋憋屈屈举着那根筷子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而这个时候袁成叹了一声说道:“小杨啊,这事儿的确是有点委屈你了,可是,你也不要怪你们队长,更不要在心里记恨他,你是他的兵,你被开除出去,其实最难过的人可能就是他了,哦对了……你队长是不是姓姜叫姜堰平?。”
杨栋梁惊讶地问道:“袁叔,你认识我们队长?”
袁成点了点头:“不算太熟,但是还算认识,曾经一起打过牌。”
他回忆着说道:“那年我还只是一个团长呢,有一次去京城开会学习,就是在那儿认识的你们队长,说起来那老小子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猎刀特种部队的队长啊,他不牛谁牛?一个连的建制而已,可里面随便拿出来一个,最低最低都是尉官的军衔,他那个队长,更是个干脆弄了个上校,呵呵……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清楚那老小子混没混上个将军当当。”
“嗯,那时候开会就三天,我跟他也没啥接触,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挺滑头,那时候我们闲着没事儿就是一边闲扯一边喝茶打牌,那老小子总输,说是输的请吃饭,可他每次都跑得看不见人影……呵呵,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他那人还算不错,尤其护犊子,所以啊……”袁成很肯定地说道:“他之所以把你开除军籍,肯定不是故意难为你,而是有些什么其他方面的考虑,不过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