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王朝版图并不如大周,但也没有相差很多。
大周境内有九州。
而大燕境内只有五州,但这五州除了燕州之外,其余四州面积都很大,东北边的锦州,东南边的姑苏州,西北边的幽雀州,西南部的桐州,四大州正好将燕州包围其中,呈四足鼎力之势。
这五大州,除了燕州之外,就属姑苏州最为繁华,如果非要和大周某个州相比的话,那姑苏州就相当于是大周王朝的江州。
但姑苏州的繁华并不止于市井街道,姑苏州有大大小小江湖势力五十多个,这还只是受人认可的,像那些几十人自立宗门的势力还有许多,这么多势力同在一个地盘,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是鱼龙混杂、常年争斗不休的地方,但奇怪的是,姑苏州竟然是大燕王朝最太平的一州,原因无他,只因为姑苏州有剑都存在。
京都乃是天下权力之都。
剑都则是天下剑修之都。
剑都城主花应龙,也同样是大燕王朝武榜排名第一的人物,虽然比不上现在风头正盛,马上就要渡劫的莫无道,但在大燕,同样是久负盛名之人。
此人不仅剑术高超,做人做事也极有礼数。
如此来看,莫惊春和花不谢的背景简直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莫惊春还在太安城里‘默默无闻’的时候,花不谢就已经是万众期待的天纵奇才。
从小到大,与同龄人的切磋比试就从未输过一场,大部分还都是碾压性的获胜。
要不然大家也不会称他为‘小剑神’。
花不谢从来没有担忧过自己的前程,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也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让天下剑客仰望的剑修,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输了。
对手还是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剑修。
花不谢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再来一次,这次比剑的结果也仍然不会变。
莫惊春最后那几剑,已经不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住的。
而在切磋了这么久之后,力量突然又有了提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莫惊春突破了。
临阵突破,这并不稀奇。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例子有很多。
尽管自己是在莫惊春突破后,才落败的,但这样的结果仍然是花不谢所不能接受的。
莫惊春尽情发泄完心中的压制了很久的激动后,走到一旁,将花不谢的佩剑捡了起来,然后插回剑鞘,一并递给了花不谢道:“若不是你,我不可能这么快突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花不谢接过剑鞘,有些失落地回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你想多了。”
莫惊春笑了笑,转身朝张三和小七喊道:“我得回去歇着了,你们今天就自己修炼吧。”
“嗯。”
三人迈步往回走。
花不谢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莫惊春离去的身影喊道:“我会在太安城住下,直到我突破从二品,届时,我会再找你一战。”
莫惊春笑道:“随时奉陪。”
莫惊春回到府上,看到自己老爹就坐在前厅里,他迈步走上前,莫无道直接开口道:“下次不用顾忌他的感受,不需要留手。”
“中半段的时候我确实能赢他,之所以留手,也是想用他来磨合之前练过的剑招,没想到竟然打破了桎梏直接突破了。”
“我说的是下一次。”
莫惊春点了点头,问道:“他来头大吗?”
“他爹是姑苏州剑都城城主花应龙,一名自在境的剑修,抛开锦州十二洞天的几个老家伙,他实力算得上是大燕第一,要不是他人品尚可,我几个月前就会去找他了。”
莫惊春道:“爹,有些路我自己也能走。”
“你只管好好修炼就是。”
……
太安城能够修行的位置并不多。
要不然莫惊春也不至于每天都往城楼那边跑,最开始城楼上的位置还足够施展,可突破到三品之后,就只能去城外空地修炼了。
花不谢在太安城客栈住下后,好几天晚上都没有睡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全是那日输给莫惊春画面。
这俨然成了他的心魔。
他很清楚,这个心魔不除,自己和莫惊春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于是。
他开始废寝忘食地修炼。
而他修炼的地点就选在太平湖旁。
注定成为要对手的两个人,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城外撞见,只是从未不会有所交流,都是你练你的,我练我的。
莫惊春并没有受到花不谢的影响,他依旧保持着每天修炼习惯,闲暇时间都会呆在那间暗室里。
就这样,又过去了五个月。
一场大雪。
毫无预兆的从天上席卷而下。
棉絮般的雪花一团团堆在地上,很快将地面、屋顶、树梢染得雪白。
莫惊春收剑入鞘,解下腰中酒馕,喝了两口烈酒暖了暖身子后,便站在一旁指点起了小七修炼寒气近。
不远处。
花不谢脸色有些沉重地朝莫惊春走了过来。
莫惊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突破了?”
“嗯。”
“你打算现在就和我比吗?”
“就现在。”
花不谢日夜苦练五个月,终于突破到了从二品境界,熬过了最开始的艰难阶段,他也是难得体验了一番这种追逐的感觉。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五个月前,他输给了莫惊春,那么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到了从二品境界。
现在,终于和莫惊春再一次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花不谢自然想一雪前耻。
莫惊春却不着急,他上前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战若还是你输了,你会如何?”
“无非是继续留在太安城苦修,直到能战胜你为止!”
“我之前就说过,我和你口中的郡主,也就是叶无双并不熟,他把我搬出来,无非是想把我当挡箭牌,你何必跟你过不去。”
“我承认。”花不谢道:“我来雄州之前,确实只是为了打败你之后和叶无双在一起,但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打败你,才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可你赢不了我。”
花不谢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能赢我一次,不代表你能一直赢我。”
“那来吧。”
小七收枪在一旁站好,留出足够多的场地给两人。
两人站定之后同时出剑,虽然两人现在还无法挥出剑气,但剑罡的存在,依旧会在剑身周围的一小块范围内形成足够造成死亡的杀伤力。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试探,一上来便都施展起了最擅长的剑招。
花不谢苦修五个月不假。
但这五个月,莫惊春也没有闲着,在莫无道的指点之下,他进步的速度也一直飞快。
两人的剑在空中来回碰撞。
破空声从出第一剑开始就没有再停下来过,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懈怠。
一片风雪当中。
两人的身影并不起眼,但他们手中的剑却成了这一片天地的主角。
飞雪围绕在两人周身,在剑罡的作用下快速旋转。
呼啸声中,小七已经看不清两人的招式了,一旁的张三带着小七又后退了一步。
在莫惊春和花不谢实力精进的时候,张三的实力也在稳步上涨,他当然也有资格和两人一战,但每次莫惊春邀请他切磋,他却总会找理由拒绝。
一次两次如此,莫惊春之后也就没有再有过这样的心思了。
有时候莫惊春也想不通,张三他这么怕被和人打架,那他学拳练武是为了什么?
剑招被淹没在了风雪当中。
莫惊春出手一百零三招,将自己最近半年学会的各种剑法中的剑招融会贯通使出来后,决定不再和花不谢纠缠下来,他剑势陡然暴涨,剑招也变得愈发犀利起来。
熟练度已经接近90的吹雪剑术,在这飞雪的掩护下,显得一往无前。
花不谢一退再退。
最终还是被莫惊春找到破绽,一剑将花不谢胸口的衣服划破。
“我说了,你还是会输。”
莫惊春收剑入鞘,同时说道:“如果你打算赢了我之后再离开太安城,我想这辈子你都回不去大燕了。”
撂下一句狠话,莫惊春直接转身走了。
……
姑苏州。
剑都城城中央的城主府内,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白发老人站在台阶上,目光望着正在院内修炼的一群年轻剑修。
老人率先问道:“不谢他还在大周王朝?”
“是。”
“都已经快一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剑眉鹰鼻的中年男人自然就是剑都城城主花应龙,而老人,则是从小便开始教花不谢练剑的桐州剑客温玄,在老一代江湖中,温玄并不出名,相反,还时常受到他人嘲笑。
因为从他在江湖上扬名之时起,他一共挑战过七十多名剑修,但他从未赢过一场。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花应龙不该让百战百输的温玄来当自己的儿子的师父。
可其他人怎会知道,正是因为温玄输了那么多次,所以花不谢才能在大燕同龄人中找不到对手,而且外人只知道温玄百战百输,却不知温玄挑选的对手都比他自己要强。
让一个有过无数次战败经验的剑客来教新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比请一个有名气的剑客教新人要好。
“他还在雄州。”
“他和莫无道儿子那一战,输了还是赢了?”
花应龙道:“输了。”
温玄闻言,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过了一会儿,他颔首道:“对现在的不谢而言,输一场未必是坏事。”
“嗯。”
“不过他性子倔,就怕心里会产生执念。”
花应龙面色澹然道:“我相信我的儿子。”
……
锦州。
岐山云雾峰内。
叶无双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花,脸色忧愁地问道:“鹰老,姑苏州的花不谢从大周回来了吗?”
“还没有。”
叶无双松了口气,但表情仍然有些沉重。
鹰老安慰道:“花不谢还没回来,就说明莫惊春没有输给他,‘郡主’的计划没有出差错。”
叶无双缓缓坐下,眉目间尽是婉约女子的温柔,她道:“鹰老是不是也希望我一直不出现,在‘她’心里,在你们心里,我只是一个累赘。”
“郡主言重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鹰老不必安慰我,我知道在他们心中其实都是这么想的,有时候,我也在想,既然有了她,为什么又要让我出现,要是我有的选的话,我真想……”
鹰老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大周王朝,最近发生了一件极为荒唐的事。
大将军蒋丞麾下的两名副将,竟然带领各自的手下在京城附近内战,此战一共造成七十二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
要知道。
京军可是负责驻守京城安危的军队,说是最重要的一支军队也毫不为过。
别说是这么大规模的内战,就算是两个兵卒打架,恐怕都得军法处置。
所以此事的消息已经传开,整个京城的百姓便都在议论此事。
辰时。
乾坤宫内。
文武百官左右而立。
大殿上明明站着上百人,却无一人发出声音,气氛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直到……
“皇上驾到!”
当身穿龙袍的慕容云歌出现在大殿里的那一刻起,文武百官便纷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云歌脸色冰冷地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按照以往上朝的环节,她这会儿应该要说:“众爱卿平身。”
但今天慕容云歌并没有说这句话,于是百官只能跪在地上。
一片寂静中。
当初慕容云歌登基之时,就被赏赐‘上朝可不跪’的大将军蒋丞,走到文武百官中央,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一边跪了下来一边大声道:“陛下,臣请罪!”
“翻遍历代史书,朕也找不到比这还荒唐的事!京城守备军!负责守卫京城安危的军队竟然闹出了这等贻笑大方的事,蒋丞,你当然有罪!而且是天大的罪!”
“陛下息怒。”
“请陛下息怒……”
群臣山呼。
“息怒,朕如何息怒?”慕容云歌道:“此事让大周百姓知道,会如何议论朕,让大燕和北元知道,又会如何看待大周?”
大殿再次陷入寂静当中。
蒋丞沉声道:“臣已经将那两名参将按军法处置,发生这样的事,臣难逃干系,还请陛下降罪!”
“宣旨!”
司礼监掌印太监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站在大殿前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蒋丞在任期间,轻怠玩忽,任信奸邪,有负圣恩,先革去蒋丞大将军一职,限三日内交还兵符。念其年事已高,又有功劳在先,姑且留其爵位,俸禄依旧。钦此!!!”
大殿下,百官哗然。
蒋丞抬头愕然看着慕容云歌,眼神中尽是愤怒,就在他准备起身之际,慕容云歌身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阴沉着脸,一双沧桑的眼眸望着蒋丞,竟是让蒋丞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