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遥一身狼狈回到公寓时,吓得苏秦昊差点哭了。
冲上前,黑眸溢满无措与担忧:“姐姐,谁打你?”
“啊,没有,没有,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呵呵傻笑着,企图蒙混过关。她可不想秦昊心里有什么仇恨,不管是从血缘上,亲情伦理上,他都是独立的个体,与陶家扯不上关系,也林长风也没关系。
不过,若是让陶家人知道秦昊的存在,必然会对他不利。所以,就算再难再苦,她也要保护秦昊。这不仅仅是她对妈妈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承诺。
“姐姐,骗人。”苏秦昊指着她额头上抓痕控诉着。
苏乐遥默默在心底泪了,秦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都能观察出抓伤和摔伤的不同了。
“没有,没有。秦昊,姐姐真的没有骗你。姐姐从没骗过你,对不对?”苏乐遥尴尬地笑着,她现在的样子形同疯子,头发乱成鸟巢,连衣服都被撕碎了,明显是与人斗争过的结果。
“有。”铿锵有力,义愤填膺的一个字。
苏乐遥莫名一怔:“啥?”
“姐姐,有次骗秦昊没来。”孩童般的话语,省略了好多修饰词,没有说前因后果,苏乐遥更加一头雾水。
努力回忆着曾经是否撒谎骗过苏秦昊,突然心下愧疚。
她好像真的有一次通宵赶稿错过了时间,就没去。结果,第二天姚老师打电话来说,秦昊门口等到了天黑,怎么劝都不肯回去。
她火急火撩赶去,结果秦昊仍坐在门口等她。明明很困,眼皮在打架,却努力睁大眼睛。
那一刻她真的心都碎了,恨不能给自己两记耳光。
之后不管再忙,她都是提前做好准备,准时赴约。因为她知道孩子的心灵有多脆弱,多敏感。她以为的一点小事,对他而言就是整个世界。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耿耿于怀。
苏乐遥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丝声音来。
沉默上前,悔恨不已,一把将苏秦昊抱住。哎,现在的他长得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将他揽在怀里了。
“对不起,秦昊。”除了道歉以外,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一直在说要好好照顾他,却始终做不好。
如今她仍让他置于危险的境地,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真正远离伤害。
“姐姐,不道歉,秦昊会懂事,会乖乖。”他的话惹出了苏乐遥压抑的泪水,和陶羽瞳打架时,她没有流泪。一个人狼狈拦车,被拒载,受了无数白眼,她仍不曾有流泪的冲动。
秦昊几句窝心的话,让她的泪泛滥成灾。
“姐姐,不哭。秦昊,错了。”见苏乐遥泪流不止,苏秦昊眉头紧蹙,担忧又自责。
苏乐遥在心底又将自己骂了一通,抬手拭去眼角的泪。
努力绽开灿烂的笑:“姐姐是太高兴了呢。秦昊懂事了,体贴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呢。”
“嗯,男子汉,保护姐姐。”苏秦昊挺起胸膛拍了拍。
“好,姐姐以后就靠秦昊保护啦。”头靠在他肩,伸手环住他的腰。秦昊真的长大了,身上都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啊,姐姐身上臭臭的,我上去梳洗一下。”她真的要好好洗个澡,去去霉气。
苏秦昊乖巧地点点头,他不再追究,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哎,她真的不想骗秦昊,他这么单纯,如同一张白纸。她希望他永远这么纯真,不染人世纤尘。
“站住。”刚走上一节台阶,皇甫御阳夹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苏乐遥本能身影一顿。
随即反应过来,不能让皇甫御阳看到她现在的鬼样子。
呜呜,秦昊单纯可以轻易蒙混过关,可皇甫御阳不同。他非对她严刑逼供不可,虽然她不怕他。因为不是她惹身,而是事来惹她。
但现如今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快点逃。
念头一起,不顾冷然的喝令“噔噔噔”爬上了楼。
逃命似的逃进了房间,快速关上门,却怎么都合不上。
原来,门缝里卡着一根修长优美的手指。
苏乐遥心一惊,本能松了力道,皇甫御阳趁机推开了门,将她逼进墙角。
面对着浑身散发着冷寒气息的皇甫御阳,苏乐遥连大气不敢出。低头垂眸不语,恰巧看到皇甫御阳被夹得紫红一片的手指。
心下一紧,脑海里出现了皇甫御阳在玻璃屋内弹钢琴的画面。他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舞,柔若无骨,灵动翩然,醉人的音乐阵阵流出。
“谁打的你?”压抑的喝问,打断了苏乐遥的思绪。
“不关你的事。”敛了敛神色,她不是袒护陶羽瞳。只是,不愿意欠他太多。她一点都不希望皇甫御阳再因她的事去陶家的麻烦。
她不想欠谁的人情,何况她现在已经被赶出皇甫家了。
“陶家人干的?!”话是疑问句,声音却是肯定的。
苏乐遥抬起头,惊愕的目光落入皇甫御阳深潭里,明明白白告诉他答案。
皇甫御阳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苏乐遥本能拉住了他:“你想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原话奉还。
苏乐遥被呛了一句,深呼吸:“皇甫御阳,你要做什么,我的确管不着。不过,我能不能拜托你,少给我惹些麻烦?”
“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羞辱了陶家人,他们岂会对我恨之入骨?是,我承认,我对他们也没好感,我也想报复他们。但那必须在我足够强大,不需要别人庇护的时候。起码,我不必担心秦昊会因此受到牵连。”说到最后已是苦口婆心。
皇甫御阳眉心蹙成一座小山:“你不想依靠我?”
“我不想依靠任何人。皇甫御阳,我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值得你费这么多的心思。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个人,有思想,有人格,有尊严。”脸上的伤使她看起来很狼狈,更有几分滑稽。
可她眼中散发出的光芒,又是那般的耀眼。让皇甫御阳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他一直以自认为对她好的方式去做,却忽略了她内心最直白的想法。
皇甫御阳的沉默让苏乐遥心生不安,其实,她的话说得过分了。如果不是他的包庇和袒护,她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在陶家人面前抬头挺胸。
虽然后来父亲基于妈妈的遗言和愧疚对她不错,她很清楚,一旦她想与陶家为敌,父亲必然站在陶家那一边。
众叛亲离的场面,绝不是她乐意看到的。她没自己想的那般坚强,心亦不够狠。
其实,她应该感谢皇甫御阳,让她实现了那个梦,哪怕昙花一现,她也算给了自己一个交待。只是,她和他之间从不开始就不走寻常路。
她不敢依靠他,因为不知下一秒会遇到什么?他的世界太大太复杂,绝不是她可以参与的。
而且,他一直不敢对她说出实情,她不知道当事情水落石出后,她是否受得了。
就趁现在吧,趁她还没有交出自己心的时候,让一切到此为止吧。从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各安天涯吧。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苏乐遥心倏地揪痛了起来,目光直直瞪着他离开的背影发呆。眼睛酸涩又肿痛,眨了眨,告诉自己,一定是刚刚被陶羽瞳打到,她没注意。
手撑着墙壁想要爬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坐在地上,嘴里尝到了可疑咸涩的液体。
对自己这样的反应深感疑惑,她哭了吗?为什么哭?她不是个爱哭的女孩,恰恰相反,她觉得眼泪很珍贵。不仅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孩也不应轻易掉泪。
书上不是说吗?
泪是心血凝集的珍珠,怎么能轻易掉落?
在她说服了自己,止住了泪时,门开了又合上。
朦胧的视线里高大俊美的身影越走越近,沉默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动作十分轻柔,仿佛她就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苏乐遥彻底怔住了,他又回来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很生气,认为她不识好歹,自此对她不理不睬,任她生生灭的吗?
他现在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为什么他的脑回路与别人不同?每次都出乎她的意料?
正当苏乐遥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据着时,皇甫御阳打开医药箱。取出棉签,先帮她消毒,再细细涂上药膏。
动作轻柔得一向最怕痛的苏乐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瞠大双眸,浑身动弹不得,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他的气息萦绕鼻端。
看着她红肿的额头和脸颊上抓痕,皇甫御阳目光越来越深邃。
心柔软的地方一阵阵抽痛,恨不能将伤害她的陶羽瞳碎尸万段。他从不是什么绅士,他只保护他在乎的人。
不过,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强出头了,他会尊重她,敬爱她。让她选择自己想要的方式,去做她喜欢的事。
淡淡的药水味在空气中弥漫,两人皆沉默着,各怀心事,各种揣测。
却装的满满都是对方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