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山小镇外,某个算不得多高的山坡上,苏玄与莫山山一同站在牛车顶上,观看着瓦山小镇内的战斗。
哪怕是身处瓦山小镇外围,他们也仍旧能够听到瓦山小镇内,那口宽厚铁剑与佛祖石像碰撞的声音,佛祖石像本是顽石雕刻, 又怎能与宽厚铁剑相碰撞呢?
这样的事情在往日自然是不可能,可在今时今日佛祖昔日留下的残念,已经与比瓦山还要高上些许的佛祖石像,融为了一体,自然是能够与君陌的那口宽厚铁剑相抗衡。
莫山山感知着瓦山小镇内不断纵横的剑意,说道“这是二先生的剑,二先生的剑虽然很强,可那毕竟是当年创建了佛宗的佛祖,哪怕仅剩下了残念也依旧即为恐怖。”
苏玄看着瓦山小镇内的战斗,看着不断挥动铁剑,斩向佛祖石像的君陌,平静的说道:“君陌,君子不行陌路,这的确是个极好的名字,可即便是书院的二先生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破掉佛祖的残念。”
“或许日后书院二先生有可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可现在二先生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以人力去悍动一座瓦山,自然是极难的事情。”
佛祖隐藏了至少有千年之久,试图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永夜的灾难,可事实上冥女身死,永夜便会降临于世间。
冥者通明,冥王便是明王, 也就是高居神国的昊天, 他不清楚佛祖, 在最后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否看出了真相,但他很清楚佛祖的千年谋划, 必然会一朝尽丧。
这同样是局,昊天用来找到夫子的局,可夫子现在已经知晓昊天于人世间的真实身份,所以夫子很是犹豫,犹豫该不该不让昊天看到,因为在昊天的世界里,当昊天看到了夫子,那夫子自然无法留在人间。
莫山山忧虑的问道:“可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永夜很有可能,随着桑桑的归去降临,与天一战我们有把握吗?”
在传闻中昊天的世界历经了无数次永夜,可在这无数次的永夜中,也唯酒徒与屠夫苟活了下来,所以若永夜真的降临,他们两人真的能够从漫漫长夜活下去吗?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我恰好是昊天的世界里,个子最高的那个人。”
这时远处走来了位笼罩在黑袍子内的高大老人,正是犹豫了许久的夫子,可他现在既然来到了瓦山,那他便不会犹豫。
莫山山看着来人,行礼道:“见过夫子!”
苏玄也是从牛车顶上跳下,他走到夫子身前丈许处,指了指不远处闪耀着佛光的瓦山小镇,说到:“看来夫子您老人家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不过佛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毕竟消失了千年之久,等到了如此激动人心的一刻,若不出来看看这大好世间,岂不是太过于无趣了。”
佛祖当年未曾完全死去,可佛祖残念融入了瓦山佛祖石像的那一刻起,佛祖便已然死去,现在还在瓦山与君陌相战的只是佛祖靠着极为强大的修为,留在世间最后的执念。
夫子看向了瓦山小镇,他看到了在于佛祖相战的君陌,看到了抵御佛光的李慢慢,看到了颜瑟那辆马车内,正抱着小侍女的宁缺,他笑着说道:“其实我完全还有另外的选择,可是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我现在的选择更好,我毕竟不能让,我的小徒弟失去自己的妻子。”
无论他因何收了宁缺为徒,都改变不了宁缺是他徒弟的结果,所以他才会如此选择,选择为宁缺留下桑桑,选择上天与昊天相战。
苏玄看着逐渐退去的黑夜,他平静说道:“黑夜散去,光明终究会降临世间,夫子您其实还有另外选择。”
夫子饮了口九江双蒸后,笑着问道:“什么选择?”
苏玄看了看莫山山,在得到莫山山的许可后,饮了半壶桃花酿后,说道:“日落沙明天倒开,敢将日月换新天。”
这便是道门祖师赌徒,留给知守观,留给人世间的最大后手,只是手持七卷天书,本就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所以少有人能够做到。
在原本的故事中,也只有入了清净境的陈某能够做到,既然陈某能够作到,那么现在的夫子自然也可以做到。
夫子听后没好气的说道:“苏玄你很清楚,如今的我不能做出那样的选择,你又为何还要说出来,让我知晓七卷天书的真正玄妙呢?若是早年间知晓,我或许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当然也仅仅是或许而已。”
他当年在桃山上时,曾偷入知守观,看过七卷天书,自然也明悟天书的很多玄妙,可他没有想到,赌徒那个老混蛋,还给知守观留下如此后手,也没想到知守观的历任观主居然如此的废柴。
那么多次永夜,他们居然都未曾阻止过昊天,反倒要将这个担子,压在他一个外人身上,这让他感到愤怒。
此时东方吐白,瓦山那高耸入云的佛祖石像,随着一道剑鸣轰然倒塌,无数巨大的石块,从瓦山跌落,砸向了烂柯寺。
苏玄感受着脚底下的振动,说道:“夫子您老人家,也该去救您的徒媳妇了,我很想知道,有这样的一位徒媳妇,您会不会有哪么一丝与有荣焉呢?”
夫子看着苏玄,笑着说道:“我感到了愤怒,可一想到当昊天发现,自己多了个长辈的时候,我的心中确实有哪么点小窃喜。”
昊天想要吃掉他,可他却让昊天成为了他小徒弟的媳妇,缘之一字果然是玄妙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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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南海的波涛上,一叶扁舟正朝着陆地飞快的飘去。
站在那一叶扁舟上的陈某,波澜不惊的看着瓦山,发生的那一幕幕,说道:“夫子果然还是夫子啊!不过你若真的与昊天一战,那么唐国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也曾想过夫子有多高,现在夫子比天还要高,可嫁给了宁缺的昊天,还是世人信奉的昊天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昊天不仁,以除去昊天亲近的人,为刍狗!
这便是失道,而知守观,知守的便是,世间真正的规则,而不是那位嫁给了宁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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