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慕南卿怒火中烧。
她向来讨厌旁人在属于她的东西上留下痕迹,何况面前这位是自己的心上人,连她都提起十二个小心相待、舍不得轻易让他受伤。
“是意外。”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太对,萧宸玖心中的恐惧消散一空,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轻轻拍了拍慕南卿搭在他上臂的小手,“阿首已经看过了,没伤到筋骨,养几天就能痊愈。天亮了我得去二王府,你今日待在府中不要乱跑,本王去去就回。”
萧宸玖的说辞仅仅是一言带过,还顺带转移了话题,慕南卿将信将疑,不过倒也没在这个节骨眼上深究细节。
——只要她慕清离想知道的事,还没有查不出来的。
“行啊,一会儿我用了早膳便去睡觉。”慕南卿心里暗暗打定主意,面上答应得倒是极为爽快,坐回饭桌旁边捻起箸,“过来吃饭。”
没想到这般容易便糊弄过去了,萧宸玖心下暗自舒出口气,含笑坐到慕南卿身侧,自觉顶替起萦儿平日里的活计,给枕边人布菜。
同一时间,慕凌、慕曦、慕绯三人遵从慕掌门人的命令,潜伏到了隐景观的屋顶上,扒着屋顶的砖瓦向下观望。
“姓慕的只知道让咱们一大早起来给她盯人,也不知道给张画像,这破观中人山人海,道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找一个叫‘隐戌’的谈何容易啊?”慕凌仰着头颅、四平八稳端坐于屋顶处汲取朝日精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愤愤不平抱怨道。
“仙尊说了,全隐景观中最丑的一个道士。”慕曦一边认真观摩,一边抽空提醒。
“是满脸褶子的丑道士。”慕绯紧跟着补充,随即又犹犹豫豫瞥了慕凌一眼,“阿凌你又不肯仔细听仙尊的命令。”
“用你管我?”慕凌眉头一挑、眼珠子一瞪,“管好你自己吧死胖子,每回出任务老子都不乐意带你,拉低老子的尊严,听着你多话就烦!”
“阿凌你怎么这么说话?”慕绯堆满五花肉的脸上露出委屈地神色,抽噎了两下,“好歹我也是你……”
“都安静。”慕曦突然开口,手指向暗处小径的方向,“你们看,是仙尊昨日面见的皇后李氏。”
“老子管她李氏王氏朱氏的?现在找隐戌才是关键!”慕凌不耐烦地低斥道。
慕曦杏眸微抬,并不理会慕凌,而是有条不紊继续说道:“要我说,跟着她,我们就能知道隐戌是谁。”
李皇后眼下独自一人,依旧身披着斗篷,比起上一次来的时候高手相环、威风凛凛、气度不凡,这一回则明显落魄了不是一星半点,其姿态恍若惊弓之鸟,时不时心有余悸地回头查看,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儿追赶似的。
李皇后一路谨慎掩人耳目,径直到了隐戌道长平日里的居所,直奔后庭。
老道士隐戌自从上次宸王府刑房中一日游过后,就开始变得魂不守舍的,一方面想继续忠于李皇后保住自己的荣华,另一方面则怕慕南卿真的敢说敢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这个世间。
其实隐戌不是没想过干脆投诚慕南卿,在她麾下做事、享受她的庇护,他能看得出来后者压根儿看不上他,懒得抛出橄榄枝,纵使他磨破了嘴皮子求,那个可怕的女人也不可能怜惜他分毫。
“师父,门外有人找。”一个身穿藏青色道服的小道士急匆匆推开门跑进来,站在隐戌道长三步远的地方,挠头唤道。
隐戌道长没什么反应,桌子上摊着一本道德经,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翻过页了。
坐镇天下第一道观的得道尊者隐戌道长,浑浊的双目空洞,竟然在发愣。
小道士见到这堪比西洋景的一幕,傻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师父?”小道士伸长脖子围着师父转了一圈,小心地唤道。
往日里,以师父的本领,他还在三里外师父就该察觉到他的存在了,今日他都进屋里喊人了,师父仍旧没反应,当真是奇也怪哉。
门外还有身份不简单的贵人在等候,小道士顾不得其他,上前曲起手指,戳了戳自家师父的肩膀,扯着嗓子喊了句:“师父!”
“嘭嘭”、“哗啦”——
随着一连串物体碰撞地声音在室内响起,小道士怪叫着飞出三米远,险些吐出一口凌霄血。
隐戌道长惊魂未定,匆匆回神,定睛细看方知是自己人,瞬间板起脸:“慌慌张张的,体统何在?”
“师父,门外有贵人找。”小道士满心委屈又不敢多言,忍着五脏六腑闷痛爬起来,低声道,“是上次那个穿黑斗篷的漂亮姐姐!”
“什么姐姐?那就是个老女人罢了。”隐戌道长下意识反驳道,随即又无可奈何摆摆手,“请施主进来。”
小道士站着不动,神色有些为难。
隐戌道长不明所以:“还不快去?耽搁了贵人到访,咱们整个隐景观都得搭上,快去。”
小道士听到这话,心中想说的再也压抑不住,当着隐戌的面噗通跪在地上,叩首道:“师父,您派孙师弟独自去城外除祟,他已经好几日未有消息了。他的性子太毛躁又爱感情用事,弟子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他那么大一个人了,纵使平日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也是我隐戌座下亲传弟子,还能被鬼吞了不成?”
“弟子只是担心他会受伤!”小道士焦急地嚷嚷道,“请师父准许弟子前去、助师弟一臂之力!”
“不行!”隐戌道长像被烫了似的一口回绝,“伤了是他技不如人,活该。年纪十之有七,合该历练历练,还指望隐景观护他一辈子不成?”
“为何?师父为何?”小道士头脑一热,不管不顾跟师父吵了起来,“您不是一向最纵容孙师弟了吗?为何这次明知师弟可能危险,却不准许弟子前去?”
“不准便是不准,你是师父我是师父?”隐戌道长老脸阴沉如水,气急败坏道,“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弟子听师父的。”小道士满腔气焰在听到这句话时全部散至一空,垂下头时眼眶已经红透了,依旧为了师弟去做那个明知道不可能的努力,“您就算不允许弟子前去助他,可否告诉弟子您给师弟派了什么样的任务、究竟在城外何处?”
隐戌道长闻言愣了愣,他告诉手底下小道士的所谓任务,那不过是托辞罢了,还真没想过要如何清楚交代,不禁冷哼一声,摆出长辈地威严:“为师钦派的任务,没你插嘴的份儿。”
小道士一腔热血冷个了彻底,他突然发现,师父隐戌竟然心狠去斯,他似乎从来不了解自己的师父。
小道士沉默着起身,打开房门引着李皇后进入后庭,遂而无声退下。
“隐戌,开启通幽镜,情况有变。本宫要面见东家!”皇后一见隐戌,立刻疾言厉色命令道,“快!赶紧去。”
“娘娘,现下间隔您上次同东家通幽太短,贫道身体疲乏难解,纵使想要启动通幽镜,也有心无力。”隐戌道长上下打量着皇后,心里感慨不愧是皇帝的妻子,哪怕已经生过孩子多年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貌美窈窕,色眯眯地眼神闪烁精光浮动着,不紧不慢道一句,“请娘娘恕罪。”
“恕罪!?我恕你的罪、谁来恕我!?”皇后听闻此语变得歇斯底里,疯魔般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袍子,露出满身被朝阳长公主撕咬出的道道伤痕,一把揪住隐戌的衣裳领口,“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朝阳回来了!她的事败落了!现在整个朝野都在通缉我!本宫已成废后阶下囚!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你的头上!”
“怎么会?我明明把她的神魂禁封在没人能走进去的异空间里,她怎么出来的?”
事到如今,再揣摩死人是怎么跑回来的已经毫无意义。
“没了东家的帮助你我都得死!”李皇后吼着吼着突然脱了力,顺着隐戌的身体滑跪在地,“是本宫提携的你,你得帮帮本宫!算本宫求你,本宫不想死!”
废后?
隐戌道长仔细咀嚼这两个字。
感受着女人身体的香软,这种生死未定的时候胆子反倒是大了起来,一直以来旖旎在心底的歪心眼再也压抑不住。
虽然李皇后是个被人睡过多年的臭婆娘,但她貌美如花又身份尊贵,想来滋味定是极好的。
隐戌道长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已经在觊觎她了,只是碍于她皇后的身份怕掉脑袋而有贼心没贼胆,这会儿她已经成了阶下囚,那岂不是……
隐戌道长心下涌上阵阵邪念,咸猪手慢慢搭在李皇后的胸前,目光迷乱、满面猥琐嘿嘿道:“贫道也想助娘娘一臂之力,奈何贫道身体尚未恢复,哪怕是拼上性命,也不足以开启通幽镜,或许娘娘可以帮贫道……”
“你要干什么?!”突然间被冒犯,李皇后脸上一白,猛地往后挪了几步,咬牙切齿急促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宫动手动脚?”
“还‘本宫’个屁,不过是个被皇帝老儿睡了那么多年的臭婆娘,你以为没了皇后的身份,贫道还会以你马首是瞻?”隐戌道长见她敢拒绝,内力放出,顷刻间将李皇后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淫.笑道,“为今之计,怕是只有采补之法才能救皇后一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