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侍女看到了床头,嘴巴张成了鸡蛋型,冲着慕倾依道:“小姐…那是?”
“你管得着吗?”慕二小姐恼羞成怒,“滚出去!”
“是!”
慕南卿此去将军府只给慕倾依留下一张画像,便带着萦儿坐上了被追回来的马车。
路上,慕南卿好整以暇地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小丫头坐过来。
萦儿面色僵硬,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连道:“奴婢坐这边就好了,车内宽着…”
被慕南卿眼神一瞪,瞬间放弃了执着,手忙脚乱挤到了慕南卿身旁。
前者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笑靥如花:“刚才我叫你,你怎么不应?”
“奴婢没听到。”萦儿吞下一口口水,睁眼说瞎话。
“是嘛?”慕南卿指尖捏上萦儿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叹息道,“宸王府这届鬼卫眼睛不大行啊。”
萦儿身子抖了抖,斟酌着开口:“公子您…是怎么看出奴婢鬼卫的身份的?”
这件事一直是萦儿心头的阴云,明明她的伪装并无破绽,竟然在不自觉间露出了马脚?
“想知道?”慕南卿故意吊她胃口,“不告诉你。”
萦儿:……
她的主子,一如既往地不讲武德。
“你不是想学剑法吗?等过段时间我给你找个好师父。”慕南卿不再逗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把这个天赋异禀习武奇才便宜给谁。
慕凌太眼高过顶沉不住气,不合适;慕曦要负责掌管玄门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没时间;慕绯倒是不错,小小胖子坚韧有余信心不足,养个小徒弟给他找点事儿做也免得他有事没事就胡思乱想,就算要哭也能做个伴的。
“那奴婢便先行谢过王妃。”萦儿只当慕南卿是口头上戏弄她,并没有把这时的事情放在心上。
“——救命啊!有鬼!有鬼!”
“恶诡吃人了!有恶诡!”
人群中突然传出撕心裂肺地惨嚎,紧接着就是阵阵惊呼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胆小的孩子和女人吓得尖叫着拼命逃窜,胆子略大一些的男人们纷纷拎着棍棒一哄而上。
无人组织的抵抗和逃窜毫无秩序可言,人潮争先恐后你推我挤,马车被迫于闹市中停下。
“怎么了?”萦儿掀起车帘去问车夫,同时探出半个身子朝着人海的尽头望去。
“小人也不知道哇,远远就见着有人面带惶然奔过来,问什么都只顾摇头,根本问不清楚。”车夫也是一头雾水,黝黑的手抹一把汗津津的额头发牢骚,“今年的气候真是活见鬼,昨天还冷得飘雪,才过一夜就如此闷热。”
慕南卿看了萦儿一眼。
小丫头掏出一块银子递给车夫:“人潮涌动,车架寸步难行,我们家离此处不远,我与公子便徒步回罢,想来今日也接不到什么生意了,您直接回家去吧。”
车夫愣了愣,先在胸口的衣襟上抹净手又将银子推回去:“这可使不得。姑娘已经付过银钱,小的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不糊弄人,怎么的也要给您二位送到家啊。”
萦儿再次将银子递过去,微笑道:“这是我家公子的意思。您若不收,我也很为难。”
车夫这才将银子收下,向着车内连连道谢。
从马车下来,主仆二人躲到街边不容易被撞到的死角,望着来来往往人群手持棍棒,皆是一脸无语。
“御林军呢?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会是还不知道吧?”慕南卿眉头蹙得死紧,往屋檐下躲,避免浮雪融化檐边有水滴在自己身上。
“王妃待在这里不要乱跑。”萦儿面色分外凝重,踮着脚眺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奴婢上前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何许人在装神弄鬼制造恐慌、敢在天子脚下生事。”
“回来。”慕南卿按住小丫头肩膀不放她离开,轻声道,“事情有变,你先去二王府找萧宸玖,提醒他凡事当心,这边交给我。”
慕南卿拣着人烟稀少一些的边边角角,逆向穿过人潮,当她终于赶到人海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巨大的红毛绿鬼。
红毛绿鬼有着三个舌头和八颗眼睛,不用回眸便能看清楚四面八方,此刻正大张着血盆大口,其中一个舌头伸得老长,卷着一个身高八尺开外的年轻人,吸食他的精气。
年轻人的面相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干瘪,慕南卿心下一惊,夺下身旁一个人手中的砍柴刀,转手掷了出去。
柴刀在空中打着旋,斩下红毛绿鬼触手似的舌头。
断舌脱离本体,立刻化成了齑粉烟消云散,被袭击的年轻人掉落在地,被人群中胆子大的扶着拉回后方,暂时捡回一条命。
舌头被斩断的痛楚让红毛绿鬼愤怒起来,八目瞪大咆哮一声,身体簌簌抖动,难闻地黑色气体被放了出来。
“走,快跑!别粘上这味道!”慕南卿一边极速后退,一边朝周遭人群呼喊道。
有一部分人躲闪不及,被黑气迎面冲撞,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水。
慕南卿无声骂了句脏话,鉴于人多眼杂无法动用灵力,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符,阻隔黑气继续溢散。
“看什么看?还看!当这是杂耍呢?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慕南卿双手快速结印,将符咒形成的屏障反复加固,抽空冲着被吓呆的普通百姓怒道,“赶紧走,离开这附近。没受伤的带着受伤的,抓紧往国师府那边跑。”
这红毛绿鬼是多年前她历练时亲自抓捕的一头作祟野鬼,被它所伤后会沾染上它的鬼气,若不在规定时辰内将鬼气怯除,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全身溃烂暴起伤人。
只是这东西原本好好的在白云间后山禁地关押着,究竟是谁在白云间被洗劫后放出了它?
眼下她必须先专心对付这家伙,城中有能力怯除鬼气的,除了她大致也只有清识国师了。
慕南卿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转身跃到阁楼上。
楼顶坐着一个人。
此人白袍加身,面呈古铜色,在看到突然蹿上来的慕南卿后,冲她点头示意,称赞道:“兄台功夫不错。”
慕南卿面沉似水,无暇搭理他,只是淡淡回复一句:“武侠梦可以做,前提是有命活着。”
“我能帮你,”白袍男人用与他长相不符的温柔腔调说道,“在下功夫还算看得过去。兄台这阵结的不错,不如你我联手一同做掉这难缠的大红脑袋。”
慕南卿没回答,在禁制的一角打开一个口子跳出去,白袍男人赶紧起身跟着跳出禁制。
慕南卿看了他一眼,将手中扇飞掷出去,“轰隆”一声击中红毛绿鬼的背脊,荡漾出阵阵气浪。
扇子旋转着飞回来,被慕南卿接在手中。
不掺杂灵息的打击力道不够,不足以杀死这坨害人的鬼。
慕仙尊眯起眼睛瞪白袍男人,心说都怪你非跟过来,连累本尊束手束脚。
就在这转念间,红毛绿鬼飞快锁定了两人的位置,已经恢复如初的三根长舌同时向着慕南卿卷过来。
红毛绿鬼是出了名的记仇,它还记得刚才是这个少年掷刀砍断了它的舌头!
长舌袭击极快,慕南卿躲闪不及,身躯周围溢出一层细微的雪烟,准备冒险硬接这一下。
嗖——
白袍男人适时上前,手中抖出一把长短若鞭的软剑,灵光乍现,弹开那三根滴答着涎水的舌头。
慕南卿抓住这个空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灵流灌入扇中,再次将扇子掷出去,一声闷响过后,红毛绿鬼发出痛苦地哀嚎,原地消散了。
白袍男人的功底并不怎么深厚,纵使只是将其弹开,还是禁不住后退了三步,胸腔气血翻涌,身子晃了两下就要倒下去。
慕南卿及时在身后扶了他一把,一股灵息送入他的经脉:“有这个本事,刚才为何不出手。”
“我出手了啊。”白袍男人扯扯散发着红毛绿鬼涎水味道的衣襟,轻声慢语苦笑两声,“但如兄台所见,我修为尚浅敌不过,半刻钟前差点命丧它口,好不容易挣脱,蹿上阁楼刚要喘口气,您就来了。”
“你来自哪门哪派?”慕南卿打消心中疑虑,随口问道。
“兄台这话问得好,我无门无派。”白袍男人揉着震得生疼的胸口席地而坐,喘息道,“我就是一介散修,四海为家,兄台您呢?”
“我?”慕南卿皱了皱眉心。
白袍男人以为她没听懂,温和地笑笑:“刚才见兄台出手不凡,灵力也醇厚,不知兄台师从哪派?”
“我无师门。”慕南卿淡然收回手,撤掉了禁制,兴意阑珊道,“告辞。”
“兄台请留步。”白袍男人见大佬要走,急忙连滚带爬起身追上去,缠住慕南卿,口中不急不缓,“兄台刚才那招飞扇用得好生帅气,不知小弟可否有幸拜您为师?”
慕南卿嘴角抽搐,行走江湖,她不收徒。
再说了,什么兄台小弟的?京城重地不可拉帮结派懂不懂?
慕仙尊心下腹诽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眉眼间带着一丝清冷,静静听白袍男人说话。
“能够结识兄台,当真是三生有幸!”白袍男人激动得双颊泛起一层并不明显的红晕,语句依旧清晰而温吞,“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楼,咱们兄弟二人共同去吃一杯酒如何?小弟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