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走的。”萧宸玖抓着慕南卿的手在她掌心中捏了捏,依言弯了弯嘴角,温声细语哄她,“卿卿这般好,为夫怎会舍得离开你?”
“…我是病了又不是傻了。”七荤八素的仙尊对心上人的话语一知半解,唇角勾起略微露出一丝笑靥,语气低哑而虚弱喃喃道“…我看到你送的簪子了,你别诓我…我从未要求你用那般方式留在我身边…哈哈…”
她笑得开怀,心下却在惧怕,生怕自己会被丢下。
萧宸玖看得清晰,心脏跟着揪成一团,紧紧握住她手,与之十指相扣,凑到唇边吻了吻。
自从慕浅栀仙逝那天起,慕南卿便剥离了面无表情的嘴脸,笑容于她而言能够掩饰太多情绪,同时也成了一种恐惧的表现。
倘若放在平常,这种情愫不会被任何人所发觉,唯有在这种经历大起大落、意识混沌之际才能有那么一丝丝的显露。
萧宸玖注视慕南卿已久,观察得细致入微,稍微有些不同便会被他所察觉。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萧宸玖想,
他的卿卿应该永远做那天穹皎月、高山瑞雪的仙首。
绝色佳人本该向上是星空朗月,向下则是万人仰视瞩目,永远受人追捧,而不该如此卑微请求留住一个人。
原来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这般简单。
当日在京城祝器师的铺子中,萧宸玖曾给她送过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那里头放着一枚长木簪子,蕴含天地灵气,是个封闭的、禁锢的空间,慕南卿一眼便看出这是用来封印傀儡或者死魂的,萧宸玖把这个送给她,打算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萧宸玖一早便做出了精打细算,正是返回玄修界前夕,他命人打造出这恶毒的法器,为的是自己有朝一日真的夭折,那时可以用这根簪子封住自己的神魂,永远陪着慕南卿。
世人诛心,大抵也就不过如此。
慕南卿明白其中利害怒火攻心,偏偏被高热折腾的没有发脾气的精力,看着萧宸玖耷拉着耳朵尾巴杵在自己跟前,再次闭上眼睛之前,推开萧宸玖的手,既心疼又无奈,同时心间涌上阵阵后怕。
她费力将手从萧宸玖掌心抽离,慢慢从手腕上的镯子中娶出一根朱雀的金色羽毛,递到他的手里。
神鸟的金羽自带祥瑞,可为人气运做加持,压抑萧宸玖招邪体质的同时,还能为其温养灵根、缓和伤势。
“这会儿不给你…怕日后一睁眼便没机会了。你的谋策太深,我有些后悔跟你在一块儿了……”慕南卿疲倦地闭上双目,唇角的轻微上扬,再度昏睡过去。
——
“睡沉了吗?这女人修为逆天,若真中途苏醒必会坏了咱们大事。”
“殿主放心,本皇子特意用了最烈的眠香,还愁熏不倒她?”
“你记住,她若不死,死的便是你我!”
慕南卿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太阳穴吓裂一般剧痛,胸有成竹的话音猝不及防传入她耳畔中。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冰封了死水河后耗损了大量灵息,照理说该是被带回白云间了才对,这是什么地方儿?
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场景、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药性拿捏得慕南卿浑身瘫软用不上力,调动体内几近枯竭的灵息压制,才堪堪抵消了一些困意。
“仙首又如何?要不是这一身灵息尚且还算有点威慑,凭着在白云间内滥情,谁会惧怕她?”
“过了今夜,她就不得不依附于本皇子!看她还敢不敢颐指气使!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过度矜傲反倒是惹人不快。”男人暗哑诡异的嗓音异常兴奋,一双手随即向慕南卿的腰身攀去。
慕南卿瞳孔微缩,心说找死。
她五感敏锐,即便是身处于黑暗中浑身无力灵息滞涩,依旧轻抬玉手截住了男人的魔爪。
可惜还不等她指尖发力,一股熟念的灵息便先一步飘散过来。
萧宸玖缓缓苏醒过来,整个人被五花大绑于室内的邢架上,苍白的唇角挂着血迹,身上的绷带也已经氤氲出了大量鲜红。
意识到所发生何事,脸色分外阴沉,捱着沉重伤势单手调动部分灵息,红霞伴随毛骨悚然的“咔咔”、“咯吱”声,男人的身体瞬息飞倒出去,重重撞击在墙壁上。
“当心!”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接着就是女人低声的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慕南卿静静躺在原处,被房内的人吵得头疼,撑着虚软的身躯试图坐起身,却没能成功,只得向着却才红霞飘来的方向低声道:“萧玖玖…你还好吗?”
“无妨。”回答的声音有些发飘。
慕南卿心头颤动了几下,危险地捻了捻指尖,掌中“噗”地燃起一捧白色灵火,打量着匍匐在墙角的两人冷漠而阴骜笑道:“莫害羞,让本尊看看你是谁。”
皎白灵焰照亮不大的房间,慕南卿目光触及男人腰间那枚刻有“哲”字的玉佩,尚且有几分混沌的思维霎时清晰。
这不是五皇子萧明哲那个滚球儿吗?怎么回到这玄修界里来?
将她关入小黑屋,端得是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这件事儿过后,玄修界额大抵又要多出一种“白云间仙首慕清离抛弃一水护城之主、与其亲兄暗许终身”的谣传了。
“这就是你的打算。”慕南卿目光很是平静,哪怕她现在动一动手指头都是勉强,亦没将面前之人放入眼里。
她浅淡地目光看向同样在屋子中的女人,笑了笑:“半年多了未见,你还是跟杀我那天一样毫无长进啊,辛芮。”
白云间吟殿之主,慕辛芮,几个月前曾经将她剜心剖腹的叛徒。
这家伙是以为自己的行径白云间其他人的都毫无察觉?胆敢在这个地方捋了她和萧宸玖来做这般勾当?
听闻慕南卿的话,被五花大绑的萧宸玖琉璃色桃花眸微微眯起,眸色如深潭注入活水、晦暗不明,诡异笑容一闪而逝,继续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可恶的、胆敢伤害卿卿的女人,定要找机会避开卿卿的面,将其碎尸万段、抛尸荒野,方可解他心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