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安抚那人,皇甫天雄吓了一跳,眼前之人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瘦矮身子,双眼深凹,发须凌乱,着着单薄衣衫,身后腰间挂着一竹篓,全身湿透,簌簌发抖。
“你是何人?为何这把年纪还在此捕鱼啊?你的家人何在啊?”
那老人听着不由哭泣起来:“我乃无儿也无女!”
皇甫天雄沉思起来,他和那葛大爷处境有些类似,莫不成他二人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听口音有些像外地的,想着又是忙问起:“老人家,你且到我棚内歇息下!”
老人进了棚内,解下竹篓,皇甫天雄给了他干毛巾和自己衣衫。
他擦干身上湿水,穿上衣衫,显得宽大空荡。
“老人家,你家住何处?”
老人指了指离棚远处,“就在哪?”
皇甫天雄问起刚才被打原因,老人家叹了口气:“小哥,有所不知啊!此人乃是此柳河的渔霸,以前也是渔夫,后来染上赌瘾,便不再打鱼,专来抢我们的鱼,今日见我没怎么捕的鱼,便是打我来了。”
老人接着叹了口气,“现下老了,不中用了,若是搁在以前年轻时,这种恶人定是将他揍的半死!”
皇甫天雄一愣,马上惊喜道:“老人家年轻时可是做什么的?”
老人一下陷入沉思,忽动了动干瘪嘴唇道:“年轻时也曾是在死人堆里滚过,也是喝的住百人,吓的住歹人,让一般人生畏的人!”
皇甫天雄想他年轻时也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由问起老人家姓名来。
老人一一回答起,老人姓孙,名大全。
忽想起了那葛大爷,问道:“孙大爷,你可否认为位叫葛大爷的人啊!”
孙大爷皱眉想着,过了许久,摇了摇头。
皇甫天雄不觉有些失望,接着又是问起些其他的事情来。
二人无话,在棚中睡了一夜。
大清早,微微晨曦,水雾缭绕,孙大爷便是醒来,要脱身上衣衫。皇甫天雄阻止起,称也不是值钱东西穿着去便是。那孙大爷感谢不尽,指着前方,我家便住那处,无事过来转转。
皇甫天雄应是,暗想到时再会会他,估计从他嘴重能够找到那葛大爷的消息。
内心也是充满几分希望。
王雄来了,带着朱盒,拿出了碗馄饨和几样蒸饼。
“你可是最爱吃的馄饨,我们柳河西县的馄饨可是有名的。”
皇甫天雄拍了下王雄脑袋:“好像我也是柳河西人吧!”说着端过碗吃了起来。
王雄忽道:“和你说个稀奇事!昨晚麻府出事了!”
皇甫天雄惊起,忙问何事?
“那麻府的大小姐疯了!”皇甫天雄听了差点将口中的馄饨吐出来,暗道,这麻芸秀动作还真够快的,不过昨日刚告之的办法,马上就行动起来了。
“那麻大小姐撸袖赤腿的满府乱跑,还不断地叫喊着,见了他爹与他哥,使劲抱着,还要亲他们。”接着王雄叹口气:“可惜如此标致女子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皇甫天雄故意问道:“好端端的,为何疯了?”
“听说是她不想嫁人,故而几次都是推掉了媒人提亲,也是寻死几次,那麻老爷也是拿这宝贝女儿无奈啊!”
皇甫天雄笑了笑,未有再答话。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便是一一说起。
“孙大全!”王雄惊起。
“你认识?”
“当然认识了,这柳河西县谁不认识啊?此人乃是一个疯子,听老人们说,他以前纠集几人在街上抢劫盗窃,欺男霸女的,尽做些坏事!后来不知怎么的,他那几人都是走了,只剩下他一人在此,结果被那些以前他欺负的人给狠狠地教训了顿,日后便是疯疯癫癫的,在街上流浪乞讨着,后来便是到河边捉起鱼来。”
难怪他说自己年轻时‘喝的住百人,吓的住歹人,让一般人生畏的人’,想来就是此段经历。
二人又是聊了些其他话语,那王雄便是匆匆地走了。
皇甫天雄想来还是到那孙大全走一遭,总感觉此人非是如此简单。
孙大全的小木棚离着不过几里,皇甫天雄信步走去,进入他的棚内。
孙大全不在,皇甫天雄环顾四周,房内甚是简陋,一张席地而铺的芦苇床,上堆放着脏乱薄毯,沿棚四周放着日常用具。
皇甫天雄忽然觉得那棚墙上挂着样东西与别的有些不一样,大小如斗笠,形状光圆,面上有褐色也有铜色,中间凸起,顶上还有稀疏几根短毛。
不由好奇起来,拿着看起,上面有这几道划痕,里面为空的,像是个帽子。
看的出老人家对此甚是珍惜,擦得干干净净,似宝物般保存着。
“此乃是我这辈子来最为值钱之物!”
皇甫天雄转身见是孙大全,忙是放下那东西。
“闲着无事,来你处走走看看!”
老人没有理会,继续道:“此乃是军上用的头盔!”
皇甫天雄大惊,暗道,他怎会有如此之物,难不成捡的。忙问起:“老人家,此头盔是你的?”
孙大全抬起头,用着他那内凹的双眼疑惑地看了眼皇甫天雄,叹气道:“想来此物已有四十余载了,跟着我也是出入刀枪阵中,还救了我几次命来。”
皇甫天雄紧紧盯起,从眼神中可看出他曾是英勇过。
“老人家,你曾入过军,当过军士!”
孙大全沉默起,点下头:“何止当过,也是血洒疆场,杀敌守边,多次死里逃生,杀敌无数,擒敌无数啊。”
皇甫天雄惊起,忙问:“那你为何流落到此,为何又是未娶妻生子?”
孙大全叹了口气,“此事一言难尽啊!”起身拿起一个盆走到外面。
皇甫天雄也是跟着走了出去,他在外面搭了个简易灶台,锅子里正冒着热气,在烧吃的。
孙大全掀开锅子,盛了碗粥,问皇甫天雄吃不,皇甫天雄摇了摇头。
“景德元年,本朝与辽国的澶州之战,小弟是否可知?”
皇甫天雄摇了摇头。
孙大全喝了口粥继续道:“咸平年,我入军,为边防军。景德元年,我随军先入瀛州城,后入澶州城。就在我入瀛州城那年,契丹大举扰边,后经胡卢河南下,于十月抵瀛州城下。日夜鼓噪,四面夹攻,不断挑衅。
过了半月,契丹攻势甚紧,带着千军万马来攻城。
当时知州大人好似叫李延年率领我们州兵坚强还击,契丹兵架云梯攻城,你未见过当时架势——”
说到此,孙大全陷入了沉思。
“契丹兵甚多,整座城四周犹如被层层密密麻麻蚂蚁所围,哪怕就是让我们去杀也是难以短时杀光。契丹后面大雷炮甚是凌厉,频频在城上炸开,身边兄弟不少被击中身首异处。
那些契丹人整日在草原上游荡,身子甚是健壮,打仗也是凶猛。
幸亏知州大人早有准备,在城上放置了檑木巨石,待到那些契丹兵攻至一半时,当即下令发礧石巨木攻之,此时那些契丹正在云梯上,上不得下不去,仍由檑木巨石滚下,纷纷坠下梯去,死伤甚众。
如此我们整整坚持一日一夜,待到第二日,契丹兵不甘心,攻势越发的紧了,那些箭真的就像是雨一样过来。
我与兄弟们紧紧地躲在城墙的女墙下,如此我左肩还被箭矢划过,留下道伤疤。
如此相持了半日,那些契丹兵终因死伤过多,只得退兵而去。”
孙大全停顿起来,深凹双眼紧紧看着眼前的柳河,赤日已是斜挂天空,射下烈烈日光来。
河上飘来几艘弯尖小渔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