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隔着一张餐桌,他甚至能看到徐静怡两只交握的手紧紧的握着,关节间的泛白看得出她在压抑自己的心情,而右手的大拇指紧紧掐着左手的虎口,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个深深的指甲印痕。
哟,这家子人怎么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啊。
他再看不下去了,在齐华阳的身后清了清嗓子,表示提醒他,差不多就好了,不要像一只狗看到骨头,其他人他都不顾了。
谁知道那方雨薇更是个人精,知道何放要来干涉了,她赶紧搀扶着齐华阳,“爷爷,其实这台端砚是子母砚,还有一方在我父亲那里。”
还有一方,就是这个都已经让他激动不已了,不知道哪方是子哪方是母啊,听到身后小河不停的咳着,他想着要保持自己形象,于是委婉的说,“你父亲也喜欢吧,替我谢谢他送这个给我了。”
虽然他不会自己书画,但大概缺什么就爱什么吧,他自五十岁那年参加了一场拍卖会,看到了台墨砚,就喜欢上收集这东西了,现在书房里名砚不下百个,件件都是珍品,如果要拿出来拍卖,那在平常老百姓眼中,就是天价了。
话是这么说着,可是他心里痒得很,真想观赏那台端砚的样子,没想到方雨薇再说出来的话,差点让他欢喜的语无伦次,“嗯,不用谢的,我父亲说了,他不懂这个,因为不知道爷爷你喜不喜欢,所以只让我带了子砚来,毕竟两个东西都很贵重,如果爷爷你不收,我拿来拿去,摔坏就可惜了,但是看爷爷你这么喜欢,下次我就把母砚也给你送来。”
母砚也送来,子砚已经这么精美了,齐华阳的嘴翕了又翕,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你明天就拿来,爷爷我请你吃饭。”如果不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大概他都要让齐浩明现在就接送她把母砚拿来吧。
方雨薇一听这话,以前不是表明了,不跟他们方家来往嘛,其实啊生意人嘛,就是讲个利用和利益,她当然知道齐浩明带自己齐家来,无非就是用自己来刺激徐静怡的,她可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于是露齿一笑,“明天我要到C市去巡展,估计晚上没车回来。”
没车,齐华阳的心早就被那母砚吸了过去,哪还管得了其他的事,“怎么会没车,你旁边不就一个现成的司机嘛,浩明,明天你负责把方小姐送到我们家来吃晚餐。这事是第一重要的事,你不能给忘了。”
刚想迈脚走人的齐浩明被爷爷点到名,他只想利用今晚,哪考虑过还有明晚,当下拒绝,“那不成,我明天要接待娅姆,你又不是不知道。”
被大孙子拒绝的齐华阳可不依了,“娅姆,娅姆。关你什么事,推掉推掉,把方雨薇明晚给我接来,我这可是大事,你要不听我的,我,我,我现在就不行了。”紧紧将砚台抱在怀中,齐华阳耍赖的摊在沙发上,努力的翻着白眼。
一旁的何放摇摇头,目送已经消失在餐厅里,安静离开的徐静怡,有时候他真想打开齐华阳的脑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今天白天还在书房跟自己讨论,要怎么修理一下大孙子齐浩明,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也不能晾着人家徐静怡啊。
好歹她现在还怀了齐家的第四代。
结果他呢,一方砚台就把他搞定了,只怕不止是齐浩明伤了她的心,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他吧。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他也还是走吧。
等他慢慢看他的什么鬼砚台。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吭声的齐浩明明明知道徐静怡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难过的不得了,可是他心里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即便他现在视线刻意不看她,可是余光却努力的朝她那边跑。
她的白色针织色边一晃,他知道她离开了。
明明应该叫住她,好好借方雨薇刺激她一下,让她也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时,他终于没开口。
心里一个声音在微弱的叫着够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去寻找她的身影,徐静怡手撑着扶梯,轻轻的,像是怕别人知道她上楼一般。
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朝楼上走,她的背影看起来一如往常那般娇弱,走到拐角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她可能要回头了。
齐浩明赶紧将视线转到方雨薇身上,竟还鬼使神差的搭上了方雨薇的肩头。
直到感觉到那双眼的视线倏的闪过,再也不见,他才像是之前随意搭在任何一个花盆上没有感觉的收回来。
而方雨薇倒是笑得更灿烂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自己接触,怕是有戏了,听她妈说,男人一般就耐不住家里的女人怀孕,十月怀胎,特别是家里忌讳一点的,都不能碰孕妇,男人哪里忍得了,她不止想好了,而且也作好准备了,哪怕今晚不在齐宅,就是外面随便哪家酒店,她也是愿意的。
似乎这场仪式,她已经用了前半生来准备了。
听到门锁发出金属的挂扣声,徐静怡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汹涌的潮水冲出眼眶。其实齐华阳和方雨薇的举动,她并不在意,她理解一个人看到喜欢的东西,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以前也能够为了一包咖啡豆,从城东跑到城西。
她介意的是他,从餐厅里看到他第一眼时,再到她回到卧室,他都没有看过自己半眼,而且他的视线始终围绕在方雨薇的身边。
男人变得这么快吗,当她刚刚发现自己爱上他时,他就要收回他的心意了吗,还是因为劳伦斯的关系。
她已经说了都不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他不信她?一种被掏空的感觉,痛意像刚烧开的水淋头而下,一圈一圈的蔓延开来。
这是刺痛还是钝痛,她已经分不清了,她真的不知道爱情是会让人痛的,她也从来不知道心疼这回事,原来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