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村既然以炼丹为生，那么他们到死，怕也是死在丹房里。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罢了，灵丹养家，是他们的生存手段。

所以即使是有几率练成鬼丹，被反噬而死，还是会有很多人接着去练。

“除我们之外，有没有外村人来找过你们？”沈宛声音不大，但和着雷声，听得群鬼瑟瑟发抖。

店小二瑟缩了一下，答道：“没有，一般人都看不到我们，村里出事之前倒是有人来，买走了我们村所有的灵丹。那人出手很大方，并且跟我们约定了，过段时日再来买新的一批丹药。第一颗鬼丹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沈宛秀眉微皱，回忆了一下井边人的着装，“买灵丹那个人是不是穿着黑袍兜帽，黑布蒙面？”

这下，不止小二，余下的鬼魂纷纷应声。

“好，具体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想投胎的明晚这个时候去饭庄找那个婆婆，她会给你们引路的。”

“那不想投胎的呢？”一个小男孩鬼举起一只手鬼爪，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沈宛手中的引雷鞭滋啦一响，嘴角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似带着蛊惑，“不想投胎的呢，我会亲自来找你们，亲手送你们魂飞魄散。”

查清楚皇宫和灵村的事情有联系之后，沈宛心里有了考量。

这只是无意中碰上的地方，整个乘虚国，整个瀚海大陆，有多少像灵村这样的地方呢。

冥界使绊子那群人还没揪出来，现在她就只有春秋和红衣这两个帮手，总不至于真让慕君迁等一群凡人去跟鬼嗑吧。

“敌在暗，我们在明，对方能使唤得动一条蛟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等着我呢。”沈宛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的光暗了暗，垂着头快步往前走。

“不，是我们。”

慕君迁特有的清冷声线传来，这一声我们藏着坚定，似乎还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爱意？

沈宛微微一愣，不敢深想，停下脚步，抬眼望着身边的人，“你不问我为何招惹来这么些祸事？你不问我为何性情大变实力大增？你不问我为什么看得到鬼魂，养了只鬼王？也不问我为什么会调查这些事吗？”

她甩出这一连串的为什么，刻意离慕君迁近了一步，想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楚慕君迁的神情。

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明明是黑夜，可那双眼睛誓要夺人心魄一般，沈宛呼吸停了一瞬，似受到蛊惑一般，有些急促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担心我要做的事儿会把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借着耳边吹来的风，沈宛听到了一声浅笑，一只大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放下来的时候，略带凉意的指尖擦过脸颊，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小家伙，不管你相不相信，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慕君迁向前一步，双手搭在沈宛的肩头，微微弯腰，满含爱意的眼眸一闪一闪，与沈宛视线齐平。

“我方才说的是我们，是你和我。你不必问我为何一见情深，我不会问你为何身份成谜。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事事以你为先。现在我跟你一起经历的一切，除了因为我爱你，还有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慕君迁眼神如水般温和，轻轻抬手抚了一下沈宛额前的碎发。

“我自然不怕危险，可这一切危险并不是因为你，因为该来的迟早会来，我能做的就是在保护好你的同时，尽全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会等你，直到你愿意跟我说关于你的一切。但无论如何，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话毕，沈宛感受到额头掠过一片湿润的柔软，只一瞬，原本昏昏沉沉的月光都变得皎洁。

慕君迁的语气温柔且坚定，她不知道真假，只能一遍一遍地在自己心中排除掉一切作假的可能。

“那旁人的怀疑，我也可以不管不顾吗！”沈宛稍稍回神，问出了一个其实她并不怎么在意的问题。但她就是想亲耳听到慕君迁的回答。

“不必在意旁人，他们的怀疑你有权置之不理。但真正的朋友，真正的爱人，并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对你的态度发生任何转变。他们在意的，只会是你这个人本身，跟你的身份，你所做的一切都毫无关系。”

沈宛用了好半天来消化这些话，从未有人这样教过她。

慕君迁也不着急，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沈宛的身上。

感受到了披风上残留的温度，沈宛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释然的笑容，“夫君，我们来日方长。”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宛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她睡眼朦胧地踹了慕君迁一脚，让他去开门。

见来开门的是顶着一张黑脸的慕君迁，红莹咽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开口：“王爷！快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方才有人闯进了我们的房间，小姐跟他斗法，却被打伤，现在昏迷不醒。”

慕君迁回头望了一眼躺成大字型沈宛，还是把人拉起来，一同去了李青青的房间。

屋内有斗法的痕迹，是李青青善用的灵符，只是一些地方损毁严重，不像是李青青这种半吊子能砸出来的。

“看清楚那人了吗？”沈宛打着哈欠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青青，身上没有什么皮外伤，但是紧闭的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痛苦，并非作假。

“方才那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虽然看不清长相，却也用了跟小姐一样的灵符，但是威力要强上很多。”

正说着，青衫等人听着动静赶了进来。

沈宛一把抓过青衫，问道：“来得正好，仔细认认，是不是凤凰城的灵符。”

听到凤凰城三个字，青衫立马板正身形，顺着打斗痕迹细细察看，视线最后停在了李青青的身上，而他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丝毫没有了往日那股子嬉皮笑脸的劲儿。

“是凤凰城的灵符，李青青被打中了，不致命，一会儿我化个符水给她喝就没事了。只是我怀疑，这人是冲着我来的，点儿背走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