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啊,什么刑我都用了,他愣是不开口啊!”
这话说起来不合适,可不合适他也要说,要不是他是刺杀陛下的刺客之一,就这志气和意志,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作为陛下的左膀右臂,江陵也曾办过类似的事,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跟他似的,决绝又坚决,坚决到连他都有些不忍心了。
虽然陛下并没有命他限期内完成任务,可继续这么下去,那人所遭的罪更是不计其数,经历的折磨亦是可想而知。
所以他来找霍窈,他知道霍窈自有一套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对方收为己用,轻而易举地窥探对方的隐秘。
他想给他一个痛快。
反正他注定是不能活着,早晚有一死,倒不如让他少受点罪。
两人认识时间也很长了,这些想法不好对他人说,但对霍窈就没那个顾忌,江陵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霍窈。
末了问她:“你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霍窈皱着眉头,暗暗在心里评估催眠的可行性,最终点头:“我试试吧。”
江陵对她直言不讳,她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再加上他清楚她的催眠,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只是……”
不等江陵松口气,霍窈犹豫道:“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还记得刘彭吗?”
江陵顿了下:“你的意思是说……”
“我也不瞒你,估计你对我的事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所用的叫催眠术,只是利用某个契机将对方暂时催眠,催眠并没有特别玄妙,简单点说,便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暗示,假如对方心志薄弱,成功的几率就会很高,反之,就如在州府的刘彭……”
而根据江陵方才的话,连酷刑对方都受住了,恐怕她的催眠并不会太成功。
她习惯性给人打预防针,为的就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江陵也想到了在州府时,霍窈催眠刘彭他幕后之人的曲折,面色凝重了许多,半响才道:“先试试吧,若是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霍窈也点点头。
于是当即霍窈换了身衣裳,跟着江陵走了。
一路出了皇宫,来到刑部,大概江陵提前做好了准备,刑部大牢里并没有太多人,只余谢伟光和刑部负责人在。
刑部尚书正急得满嘴是泡,自打刺客送来了刑部,他就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尤其在刺客死咬着舌头不交代。
说实话,不止是江陵没见过,他也没见过这么硬的。
可再硬,那张嘴始终都要想办法撬开的。
江陵说他有办法,让他看着,自己去请个人,本来以为江陵请来的会是用刑高手,可谁知道,他请来的居然是两个女人!
而且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跟江陵并排站在一起才是主角。
他不动声色地将人打量了一遍,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瞧着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虽然气质出众,但其中的稚嫩还是能轻易窥见。
这,这就是江陵请来的人?
一个年轻的姑娘能撬开刺客的嘴?
用什么撬?
不是他猥琐,主要是眼下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的猥琐,刺客是男子,江陵请来的是漂亮姑娘,很难与美色蛊惑联系不到一起!
然而这些,注定不会有人给他答案。
江陵也没有为两人做介绍,只有夏伟光抱拳恭敬地行了行礼,随即几人便来到一间牢房。
霍窈看过去,只见牢房内,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刑架上,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肤称得上是触目惊心。
“他便是那人。”江陵抬了抬下巴,对霍窈说:“到目前为止,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尚不知名字和年龄。”
霍窈点点头:“你们先暂避一下。”
“好,他的武功已经废了,但以防万一,若有不对你就喊一声,我们就在不远处。”
叮嘱了一番,江陵才带着三步一回头的刑部尚书,和夏伟光以及不放心的吴醉离开了。
牢房门已经打开了,霍窈走过去推开门,老旧的老房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刑架上的刺客缓慢抬头,他的脸上一片血水,唯有一双眼睛尚且明亮。
对上那双眼睛,霍窈微微一笑,“你好。”
刺客没有反应,脸上被血水糊着,倒也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我叫霍窈,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好似她的到来,就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一般。
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曾转一下。
霍窈也不着急,再棘手的病人她都见过,比起一见面就攻击力十足,将她当做空气已经算得上十分友好了。
她拖了把椅子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也不管他搭不搭理,自顾自地跟他说话,说几句就问上一句,比如我十七了,你今年多大云云,整个说话过程,都是基于两人平等的基础上。
纵然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她也不气馁,继续跟他说话,什么都说,但话题都维持在轻松之间,一会儿聊聊文学,一会儿就聊聊生活,再一会儿又聊聊所见所闻。
差不多聊了很长时间,霍窈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害怕,但我还是想跟你说,我不会对你用刑,只是单纯的跟你聊聊天。”
刺客还是没有反应。
她自顾自接着说:“你那天刺杀的人,是我喜欢的男人,在我眼里,他一直都是那么地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说来也挺好笑的,我甚至觉得,他无所不能,你说,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可笑。”
刺客依旧老样子。
霍窈笑了下:“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甚至忘了,他纵然再无所不能,也只是有着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只要是人,就没有无所不能的,而这些想法,直到我看到他浑身是血,胸口几乎没什么起伏躺在那儿的时候,才认知到的。”
“你说这人也挺奇怪的,之前我老是觉得,他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我还有我家人掌控在手心里,在我眼里,他只是一国之君,皇帝陛下,等到他快要一命呜呼的时候,才突然觉得,我不并希望他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