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面容虽老,气势却十分惊人。
这一声清喝,直震得李乘风耳膜发颤,胸口发闷,甚至想要吐血。
若非有《九阳神功》护体,估计这一照面,便要损了七分战力。
当然,即便是十分,他也不可能是风清扬的对手。
当下便回过神来,抱拳行礼:
“晚辈华山弟子李乘风,参见师叔祖!”
风清扬原待出手,闻言反而一愣:
“你认得我?你怎知我是——哼,我虽为华山中人,却不待见华山弟子,你拜我可是拜错人了。”
随后转回话题:“我问你,你为何暗算华山弟子,又上思过崖捣乱?这魔教弟子被封之处,你从何处知晓?莫非……你是魔教奸细!?”
虽然李乘风叫他一声师叔祖,可他并未全信,眼中疑虑甚重。
李乘风自也看出来这一点,赶紧解释:
“这……我是从一次偶然机遇中得知,魔教弟子曾攻上华山,却无故失踪,料想本门唯有思过崖鲜有人来,便想着一探究竟。”
“又见那戏文小说里常言石壁、密室等场所极容易暗藏机关,这才碰巧发现。”
“至于暗算……请恕弟子鲁莽,这思过崖乃本门重地,轻易不得擅闯,问探寻奥秘,只好出此下策。”
这自然是灵机一动,随口瞎编的说辞。
不然难道说自己知道剧情,特地来拿剑法么?
好在风清扬深居山中数十年,极少了解外界情形,对他这番解释一时也难以反驳。
只是不免奇道:“戏文小说里的事你也当真,我居然还行了,真不知是你蠢还是我蠢。”
接着摇摇头:“罢了,既然如此,剑谱你也拿到了,早些下山,莫要再来次地胡闹。”
说完转身欲走。
李乘风好不容易见到这位前辈,哪肯让他就此离开?
忙道:“师叔祖且慢!”
可风清扬头也不回,一个闪身便到了山洞门口。
只好赶紧问道:
“师叔祖,敢问这剑谱该如何处置?事关本门剑法之奥秘,甚至牵连其余四大剑派,弟子实在不知,还请师叔祖赐教!”
风清扬脚步一顿,这才回头:
“剑谱你是要看的,如今却来问我?你想怎样就怎样,与我何干,便是华山派被灭了,我老人家也不在乎。”
眼看到手的奇遇要溜走,李乘风心念电转,再也顾不得那么多。
干脆大喊道:
“师叔祖,我华山派的确有灭门之危!难道您真要见死不救!?”
“如今乱世已至,外有魔教卷土重来,内有嵩山掌门左冷禅,意图吞并五岳剑派,我华山正值内忧外患之际,风师祖莫非真要袖手旁观!?”
然而无人回应,洞口已无风清扬的人影。
“……”
哎。
李乘风无奈叹息,看来就算是知道剧情,有些事情也不能勉强。
但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你说什么?”
回头一看,一张老脸正在自己身后,只有三寸距离!
是风清扬!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上一秒还在洞外,下一秒却出现在自己背后……
这等鬼魅身法,当真骇人听闻。
饶是李乘风身为穿越者,也不禁吓了一跳:
“风……风师祖。”
风清扬眉头皱起,再次问道:
“你说魔教卷土重来,左冷禅欲吞并华山,可是真的?”
李乘风点点头:“自然是真。十二年前,左冷禅曾于嵩山召集五大剑派掌门,试图并派称尊,只是被任我行所阻。”
“如今十二年过去,左冷禅功力再进,野心更大,任我行虽然退位让新,可新教主东方不败却更为霸道,想要扫除各派,称霸武林。”
“而以岳掌门的武功能力……恐怕不足以应付此次危机。”
“而且我听说,掌门这些年一直在修炼什么‘辟邪剑法’,希望能凭此剑法光大华山。”
“可惜只有残招三两式,不得寸进,如今更是打算前往福州林家,图谋林家剑谱,风师祖,我华山正道他不走,偏要走邪魔外道,将来如何与东方不败和左冷禅相抗?”
“还请风师祖下山,重掌本门正朔,惩奸除恶,平定江湖!”
为了奇遇,他也不在乎什么剧不剧透了。
反正风清扬只是个NPC,不可能猜到他的身份。
更何况这些也算是他的心里话。
曾经看《笑傲江湖》时,他就想过,以风清扬的实力,只要肯出山,何愁华山派不能重现往日辉煌?
当然。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当年华山气剑之争,风清扬身为剑宗顶级高手,却被气宗人设计骗到江南成亲,回来后才发现木已成舟,剑宗高手损失殆尽……
再去江南,那假岳父假媳妇也尽皆消失,原来所谓的新婚妻子,竟是雇来的青楼小姐。
如此重大的打击,顿时令他心如死灰,就此归隐。
因此,李乘风也就是随口一说,成不成再看。
鲁迅说过,中国人有个毛病,要想在黑屋里开窗,就不能直接说开窗,否则其他人决不答应。
而是要说把屋子拆了。
那么其他人自然同意开窗。
他当然知道风清扬不愿出山。
可风清扬想不想救华山派么?
如果不想,他未必会将《独孤九剑》传给令狐冲。
如果不想,他也不会在华山隐居这么多年。
——要归隐,天下之地何处不能去?非要留在这伤心地作甚。
而眼下令狐冲还没上思过崖面壁,风清扬的一身功夫也无传人,当此华山危难关头,他未必没机会。
风清扬可不知道自己被人看了个通透。
他沉思片刻后,“哼”了一声,道:
“如今的华山早已不是当初的华山,我风清扬早已立誓不再管华山派之事,你不必拿这些大义来压我。”
“何况江湖正邪之争,数百年循环往复,从未断绝,我即便插手,了了今世,那下一世又如何?”
“而且江湖之大,也非我风清扬一人管得了,你要管,你自去罢,与老夫无关。”
说完转身欲走。
李乘风忙将他唤住,并反驳道:
“风师祖此言差矣,大丈夫行事,当光明正大,立于天地之间,更要问心无愧,无怨无悔。”
说到这忽然一笑:“师叔祖说得轻松,我只问一句,倘若华山真被魔教所灭,大殿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余断剑哀鸣……师叔祖当真无愧于心?”
风清扬听他所言,不禁想象华山弟子被斩尽杀绝之惨相,竟一时语塞:
“你——”
李乘风还不罢休,又问:
“若真如此,也还罢了,好歹以死明志,不落我华山威名。可若是被左冷禅吞并,从此做了其他门派的走狗……而风师祖却袖手旁观,可对得起华山派列祖列宗?”
风清扬愈发无言:“我——”
李乘风奸计得逞,乘胜追击:
“风师祖,请恕弟子大言不惭,您怨恨气宗弟子,无可厚非,可这华山基业,毕竟是历代祖师传下,他们的传承,可不止于岳掌门,不止于气宗。”
“你因气宗之错,害得剑宗传承断绝,是否自私自利?身负利器而坐视门派垂危,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又是否不仁不义?”
“再者说,那气宗即便再过分,又与新入门的华山弟子何干?难道他们就不是人?就不值得风师祖出手相救?”
“更何况……”
他一番质问,让风清扬无言以对。
最后连他自己都信了。
只是心中难免暗想:
我风清扬受气宗所害,累得剑宗被灭,合着还得去当个圣人,拯救华山?
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但真要反驳,似乎又无处下手……
风清扬开始怀疑自己。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顶多让风清扬惭愧。
可他偏又夹枪带棒,言语中阴阳怪气。
因此虽戳中风清扬痛处,却也惹得他气急败坏,最后一甩手,怒道:
“你这逆子,口舌生莲,滔滔不绝,说什么光明正大,怎还暗算自己师兄?一口一个岳掌门,师父也不叫,你不是不忠不义?”
“还偷学洞内剑谱,是否歪门邪道!?”
他暗想,自己说不过此人,找些毛病总不难吧?
谁料李乘风点点头,淡淡一笑:
“正是如此,既然你我二人都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岂非同道中人?”
噗!
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还一副“我很骄傲”的样子……
风清扬差点吐血。
尼玛在这说了半天大道理,到头来自己却是个小人?
你特么有毒吧!?
李乘风却不以为然。
君子欺之以方嘛,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就是挑人毛病,再道德绑架。
甭管好人坏人,你就算不守道德,也得承认它是对的。
如此,那自诩君子之人,自要顺从。
倒是那不要脸的,不会为道德所缚。
“你——你,老夫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风清扬气得须发皆张,指着李乘风的大骂,甚至忍不住拔出剑来:“老夫今日便要替华山清理门户!”
李乘风这才赶紧解释:
“师叔祖莫慌,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试问,我不打晕那两位师兄,如何山上习得洞内武功?”
“我不指出掌门师父的问题,如何令师叔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我若墨守成规,又如何解决问题?特殊时期特殊手段,一切以大局为重,还请风师祖见谅。”
风清扬恨恨看他一眼:
“你倒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过有一点没说错,只有你这种人,才能真正管理好一个门派。”
“想那岳不群,虽号称君子剑,实则虚伪至极,对外软弱,对内强硬,他以气宗自居,却从不愿深练《华山剑法》。”
“殊不知,我华山剑法本该气剑合一,方为正道。”
“可他却只想求于外道,真是不堪……”
忽又转头看他:“臭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学老夫的剑法,对是不对?”
他目光灼灼,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样子。
李乘风索性承认:
“前辈目光如炬,弟子不敢隐瞒。”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无一身精妙剑法,又如何行走江湖,将我华山派发扬光大?”
风清扬点点头,捋着胡须道:
“你虽有小人之举,但亦有几分可取之处。”
“按老夫的性格,本不该将这剑法传授于你,可惜老夫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无法参与那些江湖纷争。”
“故而寻个传人,将这身剑法与责任交予他人,也实属应当。”
“方才听你引用圣人言语,料想也该知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华山气剑之争乃近百年之顽疾。若不解决,门下弟子必然不能拧成一股绳。”
“不如这样,你若能提出一个两全之法,我便将这一身剑法传授于你。”
“就当做是一场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