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冥国人全部退席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紫华宫中的气氛才平静下来。
窦轩和晏樱对视了一眼。
晏樱笑了一下:“依赤阳帝看,这三国会是继续开,还是赤阳帝带人打道回府,三国会就此结束?”
窦轩瞧他一脸事不关己,心中窝火。
在此类会议上,赤阳国和苍丘国作为强国大国,在弱国身上牟利是惯例,就算掌权者换了人,这份惯例不能丢,也不会丢,这是地位尊贵的国家应该拥有的权利。
可惜的是,现在已经不是七国时期。
在雁云国并入苍丘国后,赤阳国能够谋取利益的的地方只剩下了凤冥国。先前苍丘国拿了雁云国让赤阳国很不快,原本在三国会上,赤阳国打定主意,要从凤冥国身上狠狠刮一笔,以弥补雁云国让人拿去的损失。苍丘国之前的那段开场白证明了他们也有这个心思,于是三国会的第一天,议题原本是虎狼争羊,双方都要争取到更多。虎狼争羊时自然不会在意羊的意见,也不会听羊的意见。没想到“羊”不高兴,“羊”咬了他们一口,然后走掉了。
这是始料未及的,谁也没想到她真敢做,她真有这个胆子,她还真敢冒这个风险,在根基未稳龙熙国尚卡在喉咙还没咽下去的时候公然和赤阳国、苍丘国叫板,她也不怕把人惹怒了被两国合力围攻。
事实证明她真不怕。
这个贱人!
窦轩看了晏樱一眼,没搭他的话茬,继凤冥国人退席之后,赤阳国同样退席三国会。
晏樱也不在意。
赤阳国人走后,晏樱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没有马上离开。
流砂忧心忡忡,欲言又止:“主子,凤主殿下她这是……”
晏樱弯了眉眼,笑了一声:
“机灵鬼,第一次三国会,原本赤阳国和苍丘国都想压一压她的锐气,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别因为侥幸拿下龙熙国就得意忘形,就算今时不同往日,赤阳国和苍丘国也不是她的凤冥国可比的,结果这下马威她先做了,还成功了……呵,至少把赤阳帝震住了。”说最后一句时他带了点讽刺。
流砂愣了愣:“赤阳帝……震住了么?”
“野狗就是野狗,披上帝袍也改不了那身小家子气。”晏樱懒洋洋地笑说。
“主子,凤主是真的要退出三国会?”流砂忧心忡忡。
“虚张声势罢了,她那是威胁旁人别小瞧了她,真想退会她来都不用来。”
“据探子回报,赤阳帝刚抵达宜城就便装去了凤冥国驿馆。”
晏樱哼笑了一声。
“两面三刀的女人,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收场。”
……
凤冥国驿馆。
沈润坐在桌前打棋谱,从三国会上回来他一直没有说话。
晨光窝在他对面吃点心,从三国会上回来她饿了。
房间里只有棋子落棋盘声和吃点心的声音。
晨光突然对着沈润掷出一块蝴蝶酥。
沈润没有抬头,抬手抓住之后才自棋盘上移开目光,望了她一眼:“做什么?”
“你一句话不说好无趣。”
“你想听我说什么?”沈润依旧眉眼冷淡。
“我今天同时惹了赤阳国和苍丘国,万一他们合起伙来打我怎么办?”
“你不就是笃定了他们两国不会合起伙来打你,今天在三国会上才敢那么嚣张么?”
“才不是!我只是……如果不强横一点,他们一定会无休无止地让我签毫无道理的条约,到时候名义上的通贸实际上成了岁贡,凤冥国自己还有那么多窟窿,一旦开了头,恐怕等不到下次大战我就先被挖空到亡国了。”
沈润还在解他的上古棋局,听了她的话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
她说的也不算错,贸易通商指的是强国对强国,强国对弱国的贸易各种不平等实际上就是纳岁贡,从前龙熙国在大陆上排第三也是被赤阳国各种搜刮,和苍丘国各种明争暗夺,对凤冥国和北越国那样的小国亦是各种欺压,这不能叫做欺软怕硬,这只是弱肉强食罢了。
战后,赤阳国已经衰退到和苍丘国在同一条线上,从对方身上讨不到好处,自然就把目光落在了唯一的次等国凤冥国身上。实际上他们看中的也不是贫乏的凤冥国,而是吞下龙熙国的凤冥国,也就是说,他们看中的实际上是龙熙国的国库。
龙熙国当年排名第三,自然是富有的,即使刚过一场大战被掏了不少,可底子仍在。
沈润一想到这些就不太高兴,所以他不想说话。
他知道晨光今天在会上肯定不是即兴发挥,她从来不会即兴发挥,即使看上去像,那也是经过她思虑的,她就像是一只八脚螅,随时就能编出一张网。
现在,这张网大概又要落到他的头上了,因为他感受到了她亮晶晶的目光。
即使他不想理她,他还是抬了头,沉着眸光,他生硬地问:
“你想做什么?”他直觉定不是好事。
晨光望着他,嫣然一笑:
“我的目的达成了,现在该你了。”
沈润冷漠地看着她。
晨光与他隔了一张桌子,她笑嘻嘻地爬过去,爬上桌子,弄乱了他摆好的棋盘,跳到他怀里,她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没好事,沈润心想。
“是好事。”晨光仿佛听见了他的心里话,加重了语气说。
沈润哼了一声。
好事才怪!
晨光笑盈盈地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对他耳语一番。
沈润越听脸色越阴沉,直到最后他白皙的脸变成了天边黑压压的乌云。
她离开他的耳边,却仍坐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团。
沈润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他用确认的语气问:“我们是夫妻么?”
“是啊。”晨光坦率地点了头。
沈润蹙起了眉:“妻子对丈夫提出这种要求,闻所未闻。”
“这是为了凤冥国。”
“为了凤冥国你就把我当成一个物件儿使唤?”沈润冷冷地说。
晨光不在乎他的怒气,双手捧起他的脸,一本正经地道:“小润,你上学那会儿,你的帝师难道没教过你,帝王就是用来守护江山的一个物件儿?”
她的胡言又把他给惹恼了。她若是好好地向他求助,他也不会不答应,他最讨厌的就是她的这种玩闹似的态度,弱化一切只突出她自己,就好像别人全是傻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