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翀和徐家的矛盾是那时卿懿偶然谈起薛家时对我说的,外人都以为是醉酒打起来了,卿懿却听徐家的媳妇说是因为白婉凝。”军帐里,司晨歪靠在软枕堆中,手捏着一只咕咕叫的鸽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白婉凝到底哪里好,也值得薛翀那小子像条疯狗似的乱咬。”嫦曦坐在一条板凳上,岔着双脚,手肘支在大腿上,身体前倾,姿态懒散,“龙熙帝也是愚蠢,一个女人而已,就赏了那小子,那小子还不得感恩戴德一辈子。”
“你当他不想,他也是有过这个意思的,可惜的是白婉凝不愿意,他也没办法,若是用强,以白婉凝的性情,一个不省心的女人,说不定会在薛家掀起风浪,反倒惹得他和薛翀生分。他们是一小长大的情分,众叛亲离时薛翎和薛翀在他身边,他看重薛翎,连带着也对薛翀很器重。薛翎么,的确是人才,可惜了薛翀,老幺的关系,性情暴躁,又看错了女人。说远了,即使不把白婉凝赏他,薛翀照样忠心耿耿,他只是性情不好,并非不忠。”
嫦曦眉一扬,似笑非笑地道:“他越忠心,反而越惹事生非。”
司晨瞥了他一眼,手一松,手里的鸽子扑棱棱地拍起翅膀向帐外飞去,却在经过嫦曦面前时被嫦曦伸手捉住,拿在手里。他站起来,噙着笑对司晨说:
“殿下真了解龙熙帝。”
“不了解他,我怎么他赢?”
“殿下打算怎么处置龙熙帝?杀了他?”嫦曦站着问她。
司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嫦曦笑笑,一边往外走,一边含着笑低声自答:“毕竟龙熙帝不是废物……他最好去当个废物。”
后一句话是他走出帅帐之后说的,司晨在里边却听见了,她懒洋洋地歪靠在软枕上,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
……
枫华府。
薛翀突然之间就命人把徐茂德绑起来了,不单徐茂德吓了一跳,连徐春等人也吓了一跳,徐春挡在徐茂德面前,大声喝问:
“薛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熙国的叛徒!”薛翀狠瞪着徐茂德怒道。
“叛徒?薛将军,这话是怎么说?徐将军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敌营里逃回来的!”
“‘好不容易’?‘逃回来’?你见过哪个逃回来的战俘是一身新衣心宽体胖的?看来凤冥国人把你招待得不错!”薛翀直瞪着徐茂德的脸,咄咄逼人地说。
他这么一说,把徐春等人给说蒙了,全都用狐疑的眼光打量徐茂德,先前太开心了他们也没注意到徐茂德的穿戴,这么一看,果然是新衣裳,人也比前几日胖了些。
徐茂德在听到薛翀的喝问时,心里像打了个闪似的,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呼啸着掠过了这几日来的所有片段,突然之间明白过来,他恐慌地瞪大了眼睛,高声叫嚷道:
“薛将军!这是离间!这是凤主的离间计!那女人是故意的!他故意离间你我二人,挑拨军心!薛将军,你千万不能相信那个女人的诡计啊!”
他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脖子以上因为急迫全部憋红了。
在场的人惊疑不定,武夫论头脑原本就不太够用,只听他二人一来一往,除了几个谋士,谁也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翀看着徐茂德,他性情急躁,但他并不愚蠢。
陈天沉吟片刻,上前,悄声薛翀道:“将军,徐将军所说也不无可能。”
徐茂德见陈天肯替他说话,连连点头,面孔因为过度紧张僵硬,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充满期望地看着薛翀,希望他能相信自己说的话。
薛翀盯着徐茂德看了一会儿,收起先前的戾气,他突然笑起来,伸出手扶起徐茂德,温和地说:
“徐将军说的不错,假若徐将军真的投敌了,也不会一身光鲜的回来,作戏也要做的像一些。是我误会将军,凤冥国那个女人的确诡计多端,犹擅长离间计。徐将军在敌营辛苦,先回去洗洗风尘休息一下吧。”
徐茂德讪讪地笑着,接受了薛翀的好意。
他也不是个傻子,他知道薛翀不信他,不然他不会说出“作戏也做的像一些”这样的话。凤冥国的那个女人的确高明,如果他蓬头垢面地回来,他们就会认为他是吃了苦头逃回来的,可放他一身光鲜地回来,立马就会引人怀疑,怀疑先种下了,即使他开口辩解,先入为主的怀疑也不会被全部扑灭,在他辩解后人们只会疑惑,他这一身光鲜地回来,究竟是凤主单纯的离间计,还是他徐茂德和凤主联合起来设下的圈套呢?
毫无疑问,徐茂德因此陷进了被动里,薛翀握住了他的性命。而薛翀没来由地厌恶他,处处排挤他,这份厌恶又不是因为他丢了日杨,府而是没来由的讨厌他。
徐茂德虽然笑着离开了,可他心里对接下来的事无比担忧,回到住处,他对徐春说:
“我中了凤冥国凤主的计,被她彻底算计了,我不想被扣上投敌的罪名,可薛翀他信不信我不敢保证,如果他不信,他必会要我性命,我一死,估计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徐春,这几日薛翀肯定会派人监视我,你就不要再过来了,派几个人密切留意薛翀那边的动静,看看他想干什么?”
徐春知道两位将军没有缘由地不和睦。一是因为眼前的是旧日的少主,少主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辜的,他也相信徐家将门最有骨气一定不会叛国;另一方面,也确实如徐茂德所说,一旦徐茂德死了,徐家旧部未来在薛翀的压迫下肯定不会好过,这桩案子说不定还会连累徐家。就算徐家侥幸存活,等回到箬安,老将军知道他们在少主子死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只是干看着的,老将军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将军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徐春肃声应了一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