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颖珊心头充斥着歉意,还有尚未散去的余惊。
她抬手,搂住了男人的腰,有太多话不知怎么说出口,最后只低低地说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她已经做到近乎万无一失的小心谨慎,却还是没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不过是从剧组到洗手间这么一小段的距离,竟然也会出事。
这大概是她真没想到的吧?
她也知道厉靳言这一次出差是因为有一场很重要的竞拍会,不然他不会亲自出面,而因为她,他即刻就从国外飞了回来。
在感动之余,宁颖珊的确很自责:“是我不好,耽误了你的工作……”
“工作都是小事,我可以交给别人来做。”
厉靳言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只是沉凝的嗓音依旧有着不掩饰的担忧:“你还好么?是谁带走了你?”
提及这个话题,宁颖珊顿时有些沉默,这中间发生的事情的确让她都觉得荒谬,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是面对厉靳言,还有一众人的关心,宁颖珊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是庞长泽。”
她的话音才落,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瞬间冷若寒冰。
厉靳言墨色的眼瞳凛过一片寒芒,他抿着唇,视线在宁颖珊身上快速地扫了一圈,问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
宁颖珊摇摇头,其实这句话连她说出来都觉得不相信:“他只是跟我聊了一会儿天。”
“聊天?”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答案,厉靳言瞬间眯起了眼:“他把你带走,只是跟你聊天?”
“……对。”
宁颖珊的声音很低,大概是怀孕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变得糊涂了吧?实在是想不通庞长泽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那个房间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庞长泽,以为这一次他是终于找到了机会报复她,肯定不会再放过。
可他还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搬了把椅子,在宁颖珊的旁边坐下,跟她聊天。
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追忆过去,回忆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但是自从知道庞长泽有严重的偏执人格障碍,他所做的那一切都只是为了全面控制她,那所谓的美好回忆就算不得美好了,甚至连她对他的愧疚,都被他消磨的所剩无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宁颖珊不为所动,庞长泽看着她,问了她一句:
“你真的,不打算再回到我身边?”
这个问题问的是徒劳,宁颖珊的答案永远不变。
她点了点头,淡淡地睨了庞长泽一眼: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说完这句话,她原本以为庞长泽定然不会放过她,没想到他却笑了笑,甚至替她解开了绳子,然后让人送她出去了。
那人把她丢在路边。
她顺着记忆摸索着往前走,在走回树林的路上,碰到了厉靳言。
整个过程都像是一场梦,荒谬到了极点。别说自己不信,说出来其他人都不会信。
庞长泽花了这么多力气,只是把她请过去聊了会儿天?
这太drama了。
周围一片沉默,好一会儿,厉靳言才看向宁颖珊的眼:“仅此而已,他没再对你做什么了?”
“是的,难道你不信我?”宁颖珊抬眸,对上厉靳言的眼。
男人的眼神过于幽深,她看不透里面的情绪,但不知为何,厉靳言的眼神却让她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让她的心情随之一沉。
厉靳言松开了抱着宁颖珊的手,只把外套脱下来替她披上。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庞长泽而已,他处心积虑把你带走,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跟你聊天?”
跟庞长泽打过交道,厉靳言太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那偏执的人格,足以让他做出太多疯狂的事,况且宁颖珊是他执念的源头,他一直在暗中窥伺,找机会下手。
终于能把人带走,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
只是聊天,这太荒诞,太可笑了。
“但事实的确是如此,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骗你的必要。”
宁颖珊固执地坚持,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在夜色下更显得没有血色。
厉靳言抿紧的薄唇成一条弧线,原本找到宁颖珊,并且确认她是安全的,毫发无损的回到他身边,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涉及到庞长泽,他现在的心情莫名地烦躁。
他知道他应该相信宁颖珊,从头到尾她都是受害者,可是庞长泽这样的疯子,真的可信吗?
“天已经很黑了,这里也很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厉总。”陆瑶鼓足勇气,开口打破了沉默:“宁导还怀着身孕,这样对她不好。”
她一开口,陈林跟张倩雯等人也立马附和。
厉靳言一言不发,他一只手,堪堪地圈着宁颖珊的腰,却只是虚挂着,没有真的搂上去。
睨了众人一眼,他搂着宁颖珊走出了树林。
一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宁颖珊心头却莫名的不安,她有一种感觉,这次的事情,根本没有结束。
回去的路上她明显能感觉到,厉靳言的心情很不好,他克制着自己,才没有让车速达到飙车的程度。
但是一路上,他都没有跟宁颖珊说话。
回去之后,厉靳言找了家庭医生来替宁颖珊检查,确认她的确相安无事之后。他原本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但是眼底噙了冰的冷意并没有消失。
宁颖珊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也只道:“身上有些脏,我先去洗个澡。”
厉靳言没有回答,他的视线透过她,像是在看往更深处,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宁颖珊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即使浸泡在浴缸热气腾腾的水中,她紧绷的神经也没有得到缓解,相反更加沉重。
她一直不太明白庞长泽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如果要报复,在那间房子里的时候,她完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但他就这么把她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