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一整天再没有生意上门的洛文,关店收工。
他先是去了一趟有着ATM的银行,将今天赚到仅有的一千元钱汇到一个账户上。这才心满意足的步行,回到家里。
任何繁华的背后,都有他贫穷败落的一面。就像坐落在市中心西南方向的一**老旧的棚户区。
狭窄的街道,破乱不堪。就连一条土路都是坑坑洼洼,下雨天罕有行人和车辆路过。街道的两旁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木板房和土坯房,年久失修墙体布满了一条条宽窄不一的裂痕,就像一张张大嘴在无声怪笑。
"糟糕,钥匙落在店里了。"
一间铁皮顶平房门前,洛文懊恼的一拍脑门。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落回腐蚀生锈的防盗门上,摇头失笑。
嘭。
洛文猛地一脚踹在门板上,伴随着一声巨响。传说中的防盗门,就像垃圾一样被一脚踹成了两半。
不是洛文如何生猛,实在是这防盗门本就是个掩人耳目的东西。不知道多少年过去,防盗门除了表面一层铁皮外,里面早就被腐蚀的不成样子。
门板被踹开,映入洛文眼帘的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光板床,老旧的电视机,还有一张破烂桌子,一把少了一条腿的躺椅。
这就是房间里所有的摆设。
洛文开了一家木雕店,所有积蓄都投到了里面。本来是打算吃住都在店里的。结果钱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租了一间小的连一张床都放不下去的二手店。
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的洛文,倒没觉得这房间怎么样。
坐在摇晃的椅子上抽了一根烟后,洛文起身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桶泡面,用开水煮上。
将泡面的盖子封好,他这才掏出一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一连串号码熟练的拨出去以后。不多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
"哥,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啊?"
熟悉的声音,仿佛拥有着神奇的魔力,让洛文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光。
"早就下班了,只是去了一趟银行,回来晚了。"洛文亲切的笑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极好:"苏苏,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给你打过去了。在学院里也别光顾着学习,适当的放松一下自己,多吃点、玩点,别怕花钱知道了吗?"
"好啦哥,我又不是小孩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少女嗔怪的埋怨声。然后她又关心和鼓励的语气说道:"哥,你也要加油哦。我今天听同学说银河集团是跨国公司,而且章程很正规。你在里面做经理,只要好好干早晚都会升职的。"
洛文眉头一挑:"有你哥出马,区区一个银河集团还不是手到擒来?"
"臭美!"电话那头,传来少女银铃般的嬉笑声。
"哥,下个月十号,我们学校有一个汇演。要求家长出席的,你有时间吗?"苏苏声音弱弱的问道。
这边,坐在沙发上的洛文皱起了眉头。
咚咚~~
他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沉闷的小屋中,轻响异常的突兀。
"哥?"电话那头,苏苏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良久,她没有听到洛文的回答,当下慌乱的说道:"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忙你的好了。这次只是普通的汇演,家长到不到场都可以的。"
苏苏说得流畅,但语气中的一丝失落却很难掩饰。
"苏苏..."洛文终于开口。
"恩?"
"你说我去你们学校穿什么衣服好呢?"洛文道。
电话那头适时的传来一声欢呼,洛文耳边还听到"啵"的一声响。那似乎是苏苏飞传过来的一记香吻。
两人又欢声笑语的唠了一会家常,期间苏苏不停的叮嘱洛文,要吃饱穿暖,怡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洛文不断的点头称是,心里仿佛刚刚喝过一杯葡萄酒,暖洋洋的。
"哥,寝室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熄灯了,我还要学习一会,改天再给打电话。哦,对了,你刚从国外回来,家乡饭还吃得惯吗?"
"放心吧,我这边一切都挺好的。快去学习吧,别太晚了,记得早点休息。"
"哦。"电话那头传来苏苏不情不愿的声音,看得出来,这小丫头还想跟大哥多聊一会。
电话还是没有挂断,洛文无奈,只好撒谎道:"苏苏,有客户一会要到家里来吃饭,顺便谈一个项目。我先去准备准备,挂了啊。"
嘟嘟~~
手机传来一阵盲音,洛文笑着放下手机之后。拿起筷子,大口朵颐着快要泡烂了的桶面。
贫穷,孤独。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是最难捱的。好在洛文,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饭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洛文抬脚走出房门,他的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一条护城河。
这也是洛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之一,饭后遛弯。
夜晚的护城河河水静静流淌,岸边昏黄的路灯照耀下,泛起粼粼波光。水波荡漾,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哗哗的流水声,宛如一篇轻转悠扬的乐章令人心神宁静而致远。
走在岸边,一身黑衣的洛文似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他单手插兜,轻轻的步子在观赏迷人的夜色,似乎很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咦?"
募然,洛文抬头望向护城河对岸。在那里似乎有着一道曼妙的身影越过了护城河栏,正站在河堤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夜色下,吹起她裙摆飘飘,宛若即将乘风欲飞的九天仙子。
但洛文可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仙子,那女子的身影一点点的向岩石边缘移去。夜风转冷,吹在洛文身上让他没来由的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有人要投河!"洛文心头惊呼,随即飞快的向河对岸跑去。
......
凌茜茜今天很苦闷,非常的苦闷。
一大清早她就和父亲因为家里的私事吵得不可开交,负气来到公司上班后见的第一个客户竟然是一个外表斯文内心龌龊的衣冠禽兽。交谈一个小时下来,凌茜茜气愤的差点当场掀桌子。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本想去酒吧喝点酒排遣一下心中的郁结,没想到又被一帮流氓骚扰。使得极少来这种***所的她,心情彻底的败坏,再没有了一丁点喝酒的兴致。
心烦意乱的凌茜茜又不想回家,只好一个人跑到这护城河边来散散心。
灯火阑珊,天光一色。美好的夜景总算是让凌茜茜伤感的心情好过了一点点。
她小心翼翼的翻过护城河栏,站在离河水最近的一块岩石上。双臂自然敞开,柔和的夜风吹拂在脸上仿佛要把美丽的夜色永远的拥在怀里。
"如果我能像这静静的河水一样,无拘无束,不用每天带着各种各样虚假的面具去面对我不想见的人,也不用每天都背负着责任,明明心里很苦还要强颜欢笑的去商场里摸爬滚打,那该多好!"凌茜茜深深吸了一口夜风,吹弹可破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向往。
岸上冲过来的洛文,看到凌茜茜走到岩石边缘,自然的展开双臂。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我擦,还真是要投河啊!"
他距离凌茜茜还有一段距离,情急之下只好大声喊道:"喂,你还年轻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耳畔传来男子焦急的呼喊声,冲散了凌茜茜脑海中对自由的遐想。她下意识的转身,脚下一滑。
"啊!"
一声女子高亢而慌乱的尖叫划破黑暗,紧接着就听到水面"扑通"一声,那岩石上的一道倩影消失了。
洛文身形一顿,满脑门子的黑线。跳河跳的这么果断,一看就是位一心求死的主。
"他奶奶的!"洛文心里暗骂了一句,撒开脚丫子向凌茜茜落水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米高的安全栏被他一跃而过,洛文站在之前凌茜茜落脚的那块岩石上,脸色难看。
只是犹豫了一刹那,洛文便手脚麻利的脱了上衣,扑通一声也扎进了冰冷的水里。
嘶~~
冰冷的河水才和皮肤一接触,洛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从头凉到脚。
他奋力的像前方游了过去,在那里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件女式风衣。
哗~~
被河水浸湿的风衣被洛文一把抓起,带起一**水花:"没有?"他目光一凝,随即一个猛子扎向了水底。
黑暗中,洛文的双眼只能勉强视物。隐约间,似乎看到在自己左侧不远处有着一道黑影在剧烈的挣扎着。
憋住一口气的洛文,手脚并用很快来到了黑影的前面,也终于确定这团黑影就是刚刚落水的女子。
洛文抱住女子的小蛮腰,使劲的扯了几下。但女子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洛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能没能如愿把她给拖到水面上去。
几次失败后,洛文自己也是筋疲力尽。憋住的一口气眼看就要用完,情急之下,他将心一横,快速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手刀,身体在水中倒转,脚朝上头朝下,游到了女子身下的河底。
"原来双脚是被水草给缠住了。"洛文眼尖,一眼就看到女子的一双脚踝上缠着的一簇水草。
哧。
刀光闪过流水,锋利的刀刃即便是在水里依旧吹毛断发,轻易的将几根水草割断。
失去了水草的束缚,凌茜茜的身体在水的托力下缓缓上浮。
洛文抱着她的小蛮腰两人一起迅速向水面游去。一口气憋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洛文脸色从苍白到青紫,最后脑袋露出水面的一刹那,整张脸已经涨红的乌青,宛如一只即将撑爆了的气球。
哗啦~~
一片流水声,两人终于冲出了水面。
洛文近乎贪婪的大口大口吞咽着水面上的新鲜空气,等到肺部不在那么刀割一般的剧痛以后。他一手紧紧抱住女子的腋下,另一只手拼命的向岸边划去。
扑通。
大约一分钟左右,两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河边的岩石上。
洛文呈大字型毫无形象可言的仰躺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风箱一般响起呼呼的拉扯声。
躺在岩石上,洛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累的像条死狗一样的他,现在感觉动一下手指,全身肌肉都抽搐着疼。
这样的休息并没有持续太久,想到那名女子,洛文赶忙转过头去,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探到女子鼻下:"哥为了救你,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你要是死了,可忒不仗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