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劳长公主殿下挂心,天谴这种东西,我暂时还不放在眼里。”今天的月亮很圆,风里熙和轩辕释成亲的那一天,夜幕中也是这般悬着圆润的月亮的,她一点都不羞涩地看着轩辕释清冷的脸:“你真好看。”上古时代的语言最为淳朴,然而现下想一想,这个“好看”两字用来修饰他也最为贴切。
“风里熙,你好大的胆子!”烁紊的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估计应该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
“多谢长公主谬赞,”我朝着她笑了笑,“与其担心我,倒不如多花些心思来担心担心自己,但凡被结界中的浊气所烧伤的人,不出十二个时辰便会灰飞烟灭,我算了算时间,你应该最多只剩下一个时辰可以用自己的眼睛来好好看看这片美丽的天了。”
“你……你胡说,父王会救我的。”烁紊大睁着眼睛,内里都是惊恐的神色。
“虽然我不是出家人,但我也从来不打诳语。”
“可是你却时常在人背后搞小动作。”一抹熟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淡淡的龙涎香飘散在空中,背脊瞬间僵硬了,这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在这般短的时间内醒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醒来的时间过于早了些?若是按着你的算计,当我睁开眼,必定天已经大亮,你也成功封了法华结界?”
我瞬间挽上一朵笑花:“殿下你真是会说笑,我其实听不太懂你在说些什么。”
“小妖儿,我现在很生气。”身边的气流凝成了一块玄冰,冷,真冷。
我连着退了几步:“生气?”一瞬间,那些扭曲的泥鳅字便跳着迎鬼曲子屁颠屁颠地出现在我眼前,直直地把我弄得眼冒金星。
“我……我不给你念折子。”
君霖的怒气瞬间消散,哭笑不得地打开折扇:“哪个要你念折子了。”
“你不是心情一不好便让我来你念那些鬼画符一般的折子吗?”我斜觑了他一眼。
“好像我犯下的罪行在你心中罄竹难书么。”
我忙着点点头,然而眼角一瞟到他塌了一半的脸,连忙摇了摇,跟个拨浪鼓似的。
君霖又跨上一步,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愈发地浓厚:“你要打算怎么做?用好不容易才集齐的魂魄来修补法华结界?”
我讪笑了一番:“一回生,两回熟,我对修补这件事做得十分地顺手,你切莫担心。”
“我真想把你永远都锁在乾坤钵中,那样就不要担心你会随时随地兴致突发,然后便没了踪影,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寻不着你。”
“殿下,我就在站你面前,没有什么好找的。”我自袖口垂下一串子锁魂铃,挑开指尖的肌肤,在心中默念着咒语,以血为媒,锁汝之魂,只有施咒者死去,咒语才会消散。
“掬水,我已经等了你六千年,自从你诞生以来,我便知道你就是我要寻的那个人,所以每个月,我总会去水月镜看你,看着你从一只没有多少毛的雏鸟成了一只麻雀,然后再修炼成人形,看着你一天一天地长大,我心中也一天比一天快活,就像是中了魔怔一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现在我终于可以实现你第三个愿望了,这一辈子,只有我和你,可好?”
君霖,我们总是在错过。不管时空如何转换,身份如何变幻,我们还是要错过。我侧过脸,收敛了一下紊乱的思绪,复转过脸的时候,咒语已经念完了,君霖,抱歉,这一世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锁魂铃“叮叮咚咚”地奏出好听的乐章,荼蘼花瓣飘散在空中,红色的、白色的零落成雨,这一场盛大的告别担得起这场漫天夭折的荼蘼花。
君霖不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而锁魂铃已经催动,他的魂魄正一点一点地缩在躯壳中,再也动弹不得,我施施然走过去,双手捧起他俊挺的脸颊,看着他那双喷火的双眼,拼尽一身的风情万种,冉冉一笑:“不要记恨我在你背后动的这些小动作,我只是不想你趟这趟浑水。”
君霖,这是我闯下的祸,没有道理要让这么多无辜的人来承受。
“坯峡,东篱就在螺子黛山下,你闯得过那个金刚阵吗?”
“小麻雀,你放心,这个世间还没有能困得住老子的阵。”
脚下的山石不住地震动着,石块从高空坠落,稍不小心,便会被压成一坨饼子,我看着瑟瑟发抖的烁紊,心下便动了怜悯之心,好歹也是被捧在手上宠着长大的天家公主,于是便在君霖胸前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只乾坤钵,君霖黑色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神色却是平静了不少,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要笑,知道吗?今天可不适合哭丧着一张脸。”
我伸过头,吻了吻他的额角,伸出舌尖润湿了一番他的唇线,忽然心就软了一大块,这个状态可不好,再和他多呆一会儿,恐怕就不想这般大义凛然地从容赴死了,于是狠狠心把他和烁紊装进了乾坤钵,放在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
山体动地更加厉害,就连四大凶兽也感应到了危险,不住地在哀鸣。
“小麻雀,搭把手。”坯峡的声音从法华结界中传出来,闷闷的,似乎受了不小的内伤,我神色一凌,赶忙将灵力注入在凌带之上,往洞口中卷进去,一瞬间便有一个沉沉的重物挂在上方,我捏了一个诀,用念力感应着法华结界,把东篱从里面拉出来,这么一来法华结界的崩裂速度越发地快,浮玉之山已经如同当年的不周山一般在一点一点的塌陷。
“东篱,这世间的种种,都有因果轮回,今日所承受的果,便是他日所种下的因,即便是贵如天帝也无法逃离这层轮回,我知道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我已无能为力,只是,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君霖?毕竟……毕竟他是你血脉相连的弟弟。”
“我从来都只有一个仇人,只要他不阻拦我,我自然犯不着和他过不去。”一万五千年的囚禁,早已让这个贵公子的风仪荡然无存,邋里邋遢的看不出本色的衫袍,满脸拉杂的胡子,还有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只有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带着舍我其谁的睥睨之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