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你把本殿的灵蚕丝绢放哪儿了?”他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
我一个激灵,灵蚕丝绢,估计早已成了圣姑烤火盆中的碳了,对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只能搜肠刮肚地转移话题。
“殿下怎么有空来我们百鸟殿啊。”难得有一次,我毕恭毕敬地对一个人这么说话。
“小妖儿,你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本殿是在哪里呢?”
满目的金色,金色的茶碟,金色的砚台,就连牌匾上写的三个字都是用金粉细细描绘。只是我怎么觉得眼前的摆设那么熟悉?使劲揉了揉眼睛,“紫宸宫”这三个字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进入了我的眼帘。
“这这这……殿殿殿……”这个剧烈的打击使我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就在了君霖的宫殿中?我不是被圣姑禁了足吗?怎么可能踏出百鸟殿半步?
“就凭你那个落痕圣姑设的的结界能挡住我?”君霖放下手中的茶碟,“听说你们圣姑最近闭关了……”
听到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我不禁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我身体内那个蠢蠢欲动的小麻雀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破土而出了,要不是在这个邪太子面前,我早就想双手插腰,嚣张地笑他个三声了。闭关,多么美好而又圣洁的字眼!在我们鸟族,修为越高的人,闭关所需的时间就越长,作为鸟族的领袖——圣姑,那她所需花在那件黑暗而又仄逼得房间里所需的时间就更长了,不出五十年,那是绝对不可能再见到圣姑那张冷艳的脸的。
这个美妙的五十年啊,我脑海里满是揽芳阁中绝世的红颜,虽说狐狸精们是这个世上最美丽最妖娆的女子,但是我私下认为,她们使人惊艳的只是脸上那张皮,完全没有一个最为人最本质的痕迹,她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模仿自**里的姑娘。在她们满500岁的时候,她们所要经历的历练就是潜入人间的**,然后模仿着那些女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连裂开嘴露出几颗牙齿都模仿地细致入微。在我看来,她们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僵硬,完全就是生搬硬套。我深深地迷恋着揽芳阁中的红颜,她们的回眸一笑,她们的对镜梳妆,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地使人沉醉。更不用说那入口即化的芙蓉酥了。
“本殿的灵蚕丝绢呢?”讨厌的声音!总是在我最快乐的时候打断我的幻想,我不得不从那些如剪水般的秋瞳中拔出我的思绪,去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我该怎么说呢?
“殿下,是……是这样的,”我还是照实说了吧,“那天,我正往百鸟殿走着,结果灵蚕丝绢一不小心就从我怀里掉了出来,恰巧在此刻,圣姑降临了,于是……”我斜眼往君霖那边一看,他正专心地吹着茶盏里的水,于是我清了清嗓子,“于是,圣姑就把丝绢给没收了。”抬头,挺胸,这样才能让对方明白,我没有说谎,至于和莫黎打架那一段,自然是省去不说。
“这么说来,我的灵蚕丝绢不见了。”半饷,才听见他的总结,盖棺定论。
“对呀,不不不不,不是的,丝绢是在的,只不过是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圣姑身上。”哈哈哈,就让你去问圣姑要吧,反正她老人家现在正在闭关修行中,我这个白花花的五十年啊,没有圣姑,没有禁闭的五十年啊,我一定要好好挥霍一番。
“本殿不是叫你好生看管灵蚕丝绢吗?怎么跑到你们圣姑手里了?”他很生气,我能听得出他的声音中饱含着火药味。“你知道灵蚕丝绢有多么珍贵吗?”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一千年来才有了五匹灵蚕丝布,天知道这个为什么会这么珍贵,但是,当初也是君霖你硬塞在我的怀里的,我又不是抢着挣着要你那块绢,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被圣姑罚一百年的禁足,说到底,还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然而这些,我万万不敢对着这个刚愎自用,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讲,我只能在一边暗自腓腹。世道炎凉啊,谁让我只是一只小小的麻雀精呢?修炼了两千年,连个仙都莫不上边。
对着这种场面,依我多年来被圣姑训话的经验就是,垂首,两只手一定要反反复复地揪着衣角,然后,逼出一点泪水,然而,奇怪的是,两千年以来,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不会流泪,弄眉告诉我,泪水的味道是咸涩的,而我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所以,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也只能微微湿闰眼眶,看起来有种泫然泪下的感觉。我的演技想来都是很好的,看了这么多折子戏,再加上在圣姑老人家面前多年的实践,君霖果真不是我的对手。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也不过是块灵蚕丝绢。”
等到我脖子酸涩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我立马抬起头来,“殿下你人真好!”我的揽芳阁,记得要多做点芙蓉酥,我马上就来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君霖也许是看不得我这副灿烂的笑脸,他的声音立马就降到了冰点,摩尼湖那冰冷的湖水似是漫过了我的脖颈,看着他眼眸中的jian笑,忽然觉得我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很难过,没有揽芳阁,没有芙蓉酥。
就这样,我的演技在君霖那厮面前不堪一击,我被囚烬了,只是从百鸟殿换到了紫宸宫。我不开心,很不开心,至少,在百鸟殿我还是自由的麻雀,那里有弄眉给我准备的芙蓉酥,有通尘境,每天都可以看到人间的悲欢离合,还有一摞摞的折子戏,看得我柔肠百转。然而在这硕大的紫宸宫中,我成了君霖的小跟班,替他磨墨,夜晚的时候,替他掌灯,他批改折子累了的时候,我还要替他读!天知道那些个神仙的字是怎么写的,每个字都像是在跳舞,一甩水袖,一踮脚,一扭小蛮腰,时常看得我想要把眼珠子给挖出来。君霖知道我讨厌极了这些天书,但他却每次叫我念,以此来折磨我,乐此不疲。
在紫宸宫中常常能看到的场面就是,一个女子痛苦地读着面前一摞厚厚的折子,表情狰狞,而堂堂太子殿下就半倘在他金黄色的榻上,星眸半开,手里还拿着一块美味的糕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