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在一旁摸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打了个饱嗝。
在白墨的手放到薛矜言衣衽上时,李十二才一惊一乍的道:“喂喂喂!!你们俩,这里还有人呢!!!”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白墨收回了自己的手。
薛矜言的小脸红扑扑的。
李十二摇了摇头,探着脑袋向庙外瞅了一眼。“嘶”地一声,一只弩箭便从门外射了进来,惊得李十二一身冷汗。他也从背后取下自己的短弓,又从腰间的箭囊里掏了一支自制的羽箭,箭头是用石头削成的,但是很尖利。李十二非常娴熟的搭箭一射,秒门外立即传出一声惨叫,之后,更多的箭矢从庙门外射了进来,着实惊得衿言妹子尖叫了好几声。
所幸李十二这一击过后,他自己没有任何损伤。
门外的阴长野也不着急,这种把猎物熬死的游戏,他最喜欢了。
入夜。
捕快们把守住庙门和一些足以让白墨等人逃生的窗口,便轮班休息。一些差役给他们送来了饭食,以及县令老爷的催促。抓几个小孩子而已,这么大动干戈,县令老爷是绝对无法理解的,阴长野也懒得解释,直接便把县令派来的“钦差”撵走了。作为远近闻名的王牌捕头,他就是这么任性。
白墨一直在关注着庙门外的一举一动。
第一夜的轮值,反而是最容易找到破绽的时候,他们适应这种作息是需要时间来缓冲的。果然,夜到四更,几个捕快便打起了小差,眼睛迷迷瞪瞪的,像站着就睡着了的样子。白墨与李十二对视了一眼,后者会意。
“咔。”
“咔。”
两声脆响,守住西侧窗口的两个捕快便倒了下去。
白墨低声道:“衿言,跟我们一起出去。”
“嗯!”
三个小少年就这样逃出了破庙,一路向南行去。只是还没跑多远,便迎面撞上了一群甲士,这些甲士各个明火执仗,铠甲鲜明,显然不是县令手下的戍军。
白墨等人刚要向后撤走,便看到阴长野带着捕快们从后面包抄了过来。
“中计了!”
白墨与李十二纷纷掏出短刀,掩护着薛矜言向侧面逃去。
“追!”
甲士们与阴长野率领的捕快一同追捕,白墨还是个孩子,况且还带着薛矜言,根本跑不了多快,他们一边跑一边向后射箭,还是被追上了。
“杀!”
白墨大吼一声,与李十二一起且战且退,薛矜言一直在他们两人的包裹保护之下。只是围拢过来的甲士和捕快越来越多,白墨与李十二纵使是白正殇的传人,也坚持不住了。事实上,能跟一群甲士大打出手这么久还不受伤,传出去,这两个小娃娃已经可以算得上江湖里数一数二的好汉。白墨不知道的是,此战过后,杀伐品第六品上便出现了一个名字。
二童子。
就算白墨看到了,也不可能想得出来这名字指的是自己。
“十二!”
“嗯?”
“你带着衿言走,我掩护你!”
“墨哥儿,我……”
“少踏马给老子废话,快!……老地方等我,我会回来的!”
李十二咬了咬牙,便扯住挣扎不止的薛矜言,一路杀将出去,白墨则阻着追兵,给他们拖延时间。
白墨说的老地方,是来到范阳县后,经常与李十二一起打猎的一处密林。
“剜心!”
白墨大吼一声,短刀一旋,便把一名甲士的胸脯处连甲带皮带古挖出了一个窟窿,之后白墨伸手一抓,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便被他抓在手中。
白正殇……你丫活着的时候,一定被人说成是魔道吧?
你发明的招式,太狠了。
剐鳞,开膛,抽筋,剜心。
取珠。
吞金宝箓所记载的武学,名叫屠龙。
越来越多的甲士围拢过来,白墨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能不能驾驭住这屠龙技的最后一式。
短刀被他换到了左手上。
连李十二,甚至白正殇都不知道,其实白墨是个左撇子。
“取。”
“珠。”
泥土之上满是鲜血,只是夜里,没人看得见罢了。
……
白墨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那处密林。
林子里静悄悄的。
但白墨对这里的记忆无比清楚,他说的老地方也不是大致范围,而是一个确切的地点。白墨与李十二经常在那里汇合。
白墨开始明白为什么白正殇经常在酒后喃喃自语。
我有屠龙技,世上已无龙。
最后一式,取珠,对凡人来说,太过霸道。这简直不像是武学所能达到的境地。而且,龙有珠,而人无珠,用取珠一式从人身上取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就很值得玩味了。
密林深处,有一棵歪脖子树,树上刻着很多最著名的大儒也无法看懂的文字。
白墨走到树前,沉声叫到:“李十二!”
“嗯。”
回应有气无力的,让白墨产生了一丝不怎么好的预感。
“别找了,俺就在你身下。”
“我说踩到什么了……这么软……”
白墨尴尬的笑了笑,李十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指甲里满是泥土,一条腿已经动不了了。
“衿言呢?”
李十二的神色阴沉沉的,爬起来以后,一直垂着头,根本不敢正眼看白墨一眼。
白墨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拽着李十二的肩膀,大声喝问道:“衿言呢?!”
“墨哥儿……俺……俺……”
李十二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不许哭!告诉我,衿言上哪儿去了?!”
“墨哥儿,弟弟没用,弟弟没用!她……她被阴长野抓去了!”
白墨如遭晴天霹雳一般,颓然的坐到了李十二身边。
久无一语。
怪不得,后来甲士中夹杂的捕快越来越少,白墨还以为都被自己杀干净了。
怪不得,一直没看到阴长野的踪影。
这阴长野,果然是一名出色的捕头,今夜的每一步,都比白墨走得快。
“我要回范阳。”
“墨哥儿……”
“你就留在这里吧,少给我添乱!”白墨话音刚落,便自觉这话说重了。看李十二身上的伤,他努力过,分明是白墨自己没有算计好。下意识的,就想把错误推给别人。
白墨在心中暗骂道,真特么不像自己的作风。
“十二,我不怪你,只是你现在伤得太重了。”
后来,白墨回到了范阳,四处打探消息。
他甚至多次潜入沈家,真真个打断了沈季平那第三条腿,又把薛掌柜救了出来,但没能探听到薛矜言的下落。
李十二去找了阴长野,阴长野什么都不肯说。
就是在这一年,白墨写下了那首令他自己记忆最深刻的五绝。
明月天心落。
愁丝影寄杯。
上元灯火后。
相忘不相违。
也正是在这一年,对酒水深恶痛绝的白墨迷上了喝酒。
后来白墨在范阳县里,隐去容貌,做了无数最不起眼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工作,攒到了盘缠,去拜会了鬼谷先生。在鬼谷先生门外,他冻得快死的时候,遇见了他的恩师。
那个不知姓名的糟老头。
而李十二,则在旧燕赵之地四处游历,拜师学武。
既然衿言不在沈家。
白墨与李十二有了相同的猜测。
他们必须努力让自己变强,变得越来越强,才可能大仇得报。
这是除了穿越外,白墨心中最大的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