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此时碧空如洗,一轮金盘遥悬于东边海天之间,洒下晨辉映的海水粼粼金光。海潮拍岸,升仙石上也能闻到海风的腥咸。阳光洒在众人身上,将影子拉的好长。
段天彪一身火红的宽袍更显艳红,他缓缓地取出了腰间的宝刀,竟是一把通体黝黑的厚重怪刀,刀背端两边各刻着两条五爪金龙,獠牙外张。整个宝刀只刀刃处泛出一抹雪亮寒光闪人心魄。段天彪右手持刀柄,横置于胸前,看着对面的关海天,肃声道:“关兄,老段这火云刀十八年前与你兄长一战后,再未曾与人对战,没想到十八年后又用到你关氏兄弟身上,也算是夙愿了。请关兄赐教吧。”
说完就见段天彪左手从刀柄处缓缓抚摸到刀尖,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刚才还寒光烁烁的宝刀顿时闪现出了红红的火光。竟然迎风燃了起来,大红宽袍配合这一把火刀,顿时震惊四座。
岳千峰冷哼一声,仿佛自语一般地道:“虽然耍了些手段,倒也有些本事!”
阿马桑赤头一次遇见段天彪,此时见状不免一惊,不禁对宋明远说道:“宋教主,这段天彪莫非武功已臻至先天境地,可以吞吐纯阳真气了不成。”
宋明远摇头刚要解释,就听得南宫清河尖着嗓子哼道:“小王爷太看得起他了,就凭老不死的这点三脚猫功夫,一辈子也别想踏足先天境界,这只是耍了些手段罢了。不过这老不死的纯阳功法修的倒是还有可取之处。”
青云道人见着那熊熊火光,眼睛也是一亮。甘九公哈哈大笑道:“老子数次逼他老小子使出这趟刀法,他滴水不进,从不答应,这次终是忍不住了!”
朱耀斌见状也是心生佩服,只觉得段天彪此时真如火神一般。
这般想着就听着佟鲲蔚赞道:“段老前辈不愧火神的称号,这出场真是惊艳全场,老前辈的纯阳内劲已经登堂了。”朱耀斌听佟鲲蔚夸奖段天彪,却好似认为他的内功只是登堂,评价并不甚高,但见佟鲲蔚虎目澄澈,并无讽刺之意。心道“是了,佟兄弟武功之高,功法之绝非一般人可比,想来他的恩师定然是世外高人,有此评价当是真心赞段前辈武功高强,并无讽刺心思。”又想到佟鲲蔚说他的恩师与大师伯相交莫逆,不禁想道:“能与大师伯相交莫逆的人,武功定然也是高绝的,只是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拜谒这位老前辈。”
正思量间,就听得一阵惊呼,却是场上二人已经战在了一处。只见关海天足尖点桩,身形飞起,凌空一剑直取段天彪的面门。段天彪大喝一声“来得好!”也不躲闪,握刀右手翻转,火云刀斜撩而上,刀剑相交,当的一声,关海天身在空中,借势一个凌空倒翻,落在一根木桩上,手中瑞鹤剑刃上有一抹淡红。与此同时,段天彪却是左脚猛地一蹬木桩,欺身而上,火云刀当胸劈下。关海天哼了一声,微微侧身,踏在旁边的一根木桩之上,手中长剑幻化成三点寒光,分别刺向段天彪拿刀右臂的“神门”、“通里”、“灵道”三个穴道,正是瑞鹤剑法的起手式“花院梨溶”。
段天彪脚踏木桩,连走几步,避过关海天的长剑,火云刀带着熊熊火焰,扑面热浪斜切关海天的右臂,关海天侧身避过。不过长袖上被烈火烧破了一个茶杯口大小的洞。他也不在意,脚步交错,如穿花粉蝶,长剑带着寒光刺向段天彪的“天突穴”,段天彪向右踏上一根木桩,正想举刀斜劈,却见关海天手腕一翻转,长剑突然如灵蛇转身一般,剑到中途陡然变换,仍然刺向段天彪的“天突穴”,而关海天则调整了方位,又站在了段天彪的正对面。段天彪再次退身,不想又如适才一般,如此这般连退四次,关海天的长剑竟如附骨之蛆,一直剑指段天彪的“天突穴”,这期间,若是段天彪退闪的稍慢一点,前胸靠上的位置就会被捅一个透明窟窿。
这一手剑法叫做“琼香叠来”,乃是瑞鹤剑法当中的一招杀手锏,是由瑞鹤剑法中的第四式“琼槐暗泣”与第六式“凌波步弱”组成的杀招,需要剑法和身法的共同配合,眼力和手腕的劲力需当拿捏精准。
此时段天彪已经连连退了六次,眼见着快到了梅花桩的边缘,就听得他大喝一声,身形竟然不再倒退,怒目圆睁,身躯微微一躬,火云刀当胸横档,当的一声剑尖与刀身相撞,段天彪身形后撤,一只脚勾住最边缘的一根木桩,身形竟然借助惯性横着向一侧飘去,右手一抖,火云刀“噗”的一声,带着烈火如回旋镖一般脱手飞了出去,此时段天彪身体已经在木桩之下,这火云刀至下而上,角度又是刁钻至极,竟从关天海的胯下飞过,转而至上,劈向他的后脑。
这本是火云刀法中的一式怪招,唤作“铁拐李醉里掷乾坤”,本是卧躺在地的,此刻却被段天彪已这么个方式用了出来。段天彪手上内劲雄浑,只是眨眼间,火云刀便如电闪一般从关海天的胯下飞过,带着炽热烈焰和刀气就到了关海天的脑后。关海天本可以用上一式“化鹤归来”转身磕飞火云刀,却无奈此刀速度太快,回身已然来不及,只能赶忙脚上用力,施展出了“凌波步弱”,急急地闪开。这边刚闪躲开来,就见一道火红的身影从桩下飞上,伸手接过凌空飞来的火云刀,哈哈大笑着说道:“过瘾,关兄再接老段一刀。”劈刀又砍了上去。关海天冷哼一声:“有何不可!”身形晃动,长剑幻化出数点寒光,迎了上去。一时间刀来剑往,不时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场中一红一灰两道人影来回穿梭,打到酣处,人影、剑影、刀光、火光渐渐融合,宛如凌空虚度,看的在场众人不住的赞叹。
公冶黄不由赞道:“宋教主,关左使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这般手段,公冶黄自愧不如啊。”
宋明远脸色并不见轻松,不过也说道:“公冶坛主自谦了,若是这剑法之上,海天略胜一筹的话,在用毒之上,公冶坛主可是胜他良多了。”
阿马桑赤也道:“家师经常教诲:剑法分力,莫高莫低。过低则无力,过高则迂迟。关左使这一路来少言寡语,没想到剑法如此精妙,以后有机会可是要好好与他切磋切磋才是。”
西首长乐山庄一方,甘九公将铜烟袋敲了敲,赞道:“牛鼻子,老段的这一式‘铁拐李醉里掷乾坤’你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了,想当年老子与他道左相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就是输在了这一招上,好在这老小子还算有良心,没有下狠手。我记得他这一手当年把牛鼻子你搞的灰头土脸,哈哈。”
青云道人无奈地道:“年少往事,何必再提。”
甘九公翻了翻白眼:“你这牛鼻子就是这般无趣地紧。”说着猛吸了一口旱烟。
佟鲲蔚此时也是赞道:“刀者,其用法,亦惟以身法为要,儇跳超脱,眼快手捷,诱而击之,惊而取之,心手俱化,胆识不乱,方可言妙!段前辈这一手下坠脱手刀,可是将诱而击之,惊而取之发挥的淋漓尽致!”
朱耀斌点头道:“佟兄说的是,没想到佟兄对刀法也有如此研究,以后可当好好教教兄弟。”
佟鲲蔚蹙眉道:“朱兄说话怎生这般客套,以后叫我佟兄弟或者兄弟就好,切莫再叫佟兄,这可是朱兄你自己说的话。”
朱耀斌闻言心中一暖,点头应好。
刘明山离佟鲲蔚较近,这时听到佟鲲蔚的评价,心中暗道:“朱小子的这位小朋友不简单啊。”他见场中二人打斗正酣,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便开口说道:“这位小兄弟看来对刀法精通非常啊,难道小兄弟也是用刀之人吗?”
佟鲲蔚正和朱耀斌私语,见是刘明山,自然不敢托大,赶忙说道:“刘前辈过奖,晚辈对刀法也是窥得一点皮毛,所说也尽是恩师教诲,让刘前辈见笑了。”
刘明山笑道:“小兄弟过谦了。不知小兄弟对火神段天彪的刀法还有何其他的看法。”
佟鲲蔚闻言想了想说道:“刘前辈,晚辈目光短浅,说的不到之处,望前辈海涵。”
佟鲲蔚向着场中望去,口中说道:“段前辈浸淫刀法多年,其步法忽左忽右,看似杂乱,却又有一定的规律,并足左带刀,丢刀接刀,或进左步,单手回刀,或悬左右足其一,或退左步迎转身,刀招身法渐趋合一,行云流水,刀法路径难辨,加之刀身火焰熊熊,有慑人胆魄的功效,遇敌之时端得无往不利。段前辈虽言十八年未曾动用该刀法与人对敌,但是想来私下里也常练不辍,刀法纯熟。
只是段前辈在轻身功法上似乎并不见长,身法上多少有些迟滞,加之如今不在平地,而是悬空木桩,因此平白使得刀法威力减色几分,否则应该不会使得比斗陷入胶着。当然关海天实力不俗也是原因之一。晚辈胡乱一说,若有错的地方,前辈指正,莫要当真。”
刘明山笑道:“小兄弟如此年纪,眼光独具,真是难能可贵。朱小子,你可得好好跟你的这位兄弟相处,多多切磋交流,定然会有所收获。”
朱耀斌闻言道:“佟兄弟武功见识远胜小侄,以后自当时常请益。”
佟鲲蔚笑道:“刘前辈过誉,朱兄也这般客套,可是折杀兄弟了。”几人谈说之间,场中已经打斗了两刻钟的时间了。(未完待续)